南香玉冷著眸子睥了她一眼,“我老早就想取你性命了啊。”
花聽皺著眉頭,有些不解,“取我性命?你能得到什麼?”
一句話完她已因劇痛而有些喘不上來氣,她懶得再問南香玉是哪一方的人,簡茂生也好,日本人也好,哪一邊都好,哪一邊都沒有意義。
她閉上眼,稍稍定了定神,卻聞見了一股濃重的煤油味,她睜眼,微眯著瞧見南香玉將手邊的油淅淅瀝瀝地撒在公館大廳裏,然後冷眸瞧了她一眼,將點燃的火柴扔進了油裏。
動作幹淨利落,良好訓練,有備而來。這次,當真逃不掉了。
熊熊的烈火轟然燃起,像毒蛇一般跟著煤油的痕跡在屋內躥,火光肆虐中灼人的熱浪一下一下地往花聽臉上身上撲,嗆人的黑煙熏了她的眼睛,她難耐地閉上眼,嘴角卻帶了微笑。
南香玉站在門口,安全的地界裏瞧著她,她的微笑讓南香玉忍不住出聲。
“隻因我,厭極了你!”
花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上揚的嘴角裏滿是坦然:“那就,謝謝你送我一程……我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南香玉擰了眉,生怕她還有什麼垂死的手段。
哪知花聽隻是要她放心的搖了搖頭,話鋒一轉道:“趁火不大,你還是趕緊走吧。”
南香玉頗為訝異地盯住了她。
“因為我一點也不擔心,”花聽笑,“像你這種人,不是死在我們中國人的槍口下也會死在日本人的槍口下。”
她將頭靠在台階上,也不管南香玉的反應,自顧自地用微弱的嗓音著最後的話:“這次看來是真的要走了,我也隻能在這裏和你再見了,簡亦。”
她閉著眼,不知回憶起了些什麼,眉角眼梢都帶著靜謐的微笑,漫的火光中美得驚人。嗆鼻的濃煙封了她的口,她便再也不出什麼來,抬手想理理皺巴巴的衣角,卻又徒勞地放下。
火舌撲向她的衣角梢,羊毛的衣物燒出細細密密的煙霧,煙霧裏起著的泡沫,凝成黑色的脆塊。絲迅地燒焦,縮成的一團,有灼人的臭味,越來越濃重的煙味讓她的呼吸變得異常困難,她本能地抬手捂住唇鼻防止窒息,卻能明顯地感到胸腔裏的空氣在迅地抽離。
“砰”的一聲巨響,南香玉眉心開花,下一秒倒地。
“花聽!”陳樹迎著漫花火急地朝著她的方位奔赴而去,然而,花聽胸口上那團觸目驚心的血跡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彎下腰,想要一把將她抱起,卻現撲了個空,他竟觸摸不到她。
他焦急地伸出雙手,努力地想要擁抱她,卻現,每一次的擁抱都是徒勞,他的手掌筆直地穿過她的身體,像流動的空氣那般,毫無知覺。
“沒用的陳樹……”花聽虛弱地喘著氣,胸口的痛感在逐漸消失,隻覺得身體輕飄飄地似要飛起來,“你……你看見了……我要走了,回去了,你趕緊走吧……”
“你要回哪裏?”陳樹不死心的伸手去抓,卻依舊是撲了個空,“告訴我你要去哪裏,花聽!”
她頭一次看到他驚慌失措的模樣,一向淡定冷漠的陳幫主,也隻有在她麵前,將自己的姿態低到了泥土裏。
“你忘了我同你的麼……”她虛弱一笑,忽然間現,離別也不是那麼的痛苦與淒然,“你我來自不同年代……而我……我現在,真的要……回去了。”
南香玉那一槍開的很準,直擊她的心髒,她深知自己的情況,這一次,必死無疑。
“花妹妹!”
這聲突如其來的喊叫扯得花聽心髒一疼。
簡亦拄著拐杖,在猩紅色的背景下,一瘸一拐地向她跑來,最後索性連拐杖都扔了,也顧不得腿上的傷,“你怎麼這麼笨!?能被南香玉這個賤人騙!”
他在她麵前彎下身,同先前的陳樹一樣想要一把將她抱起,卻驚奇地現自己抓了個空。
“花妹妹……”他手停在半空,似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麼,眼眶一下就紅了。
“一個大男人的哭什麼哭……”花聽正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但看到簡亦,她似乎又恢複了一點神氣,“看來我還是來得及同你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