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佐熙:“當然是他們更強!”
餘程萬:“可他們呢,僅僅打了四十九天,不僅全軍覆沒,而且宋希濂將軍也當了共軍的俘虜!”
彭佐熙和與會的將軍們一言不發。
餘程萬巡視了一遍與會者的表情,說道:“我隻想問大家一句話:是走當年四平保衛戰的大功臣陳明仁將軍的路呢,還是當下一個被俘的宋希濂將軍呢?”
與會的將軍繼續沉默不語。
彭佐熙問道:“老軍長,把話挑明了,你想讓我們二十六軍走哪一條路呢?”
餘程萬鄭重地:“走陳明仁將軍和平起義的路!”
與會將軍驚得“啊”了一聲。
彭佐熙站起身來,他一邊圍著餐桌緩緩踱步,一邊蹙著眉宇微微地搖頭。
餘程萬:“彭副軍長……不,彭軍長,看來你是要走宋希濂將軍的路了?”
彭佐熙:“我……我是說應當向湯堯副司令知會一聲。”
餘程萬嚴肅地:“你有權把我的意見報告湯堯,可劉鄧大軍就要逼近昆明,二十六軍上萬名弟兄們該怎麼辦呢?”
彭佐熙:“老、老軍長,你的意見呢?”
餘程萬:“為了向全體將士的生命負責,先撤回我們二十六軍的大本營開遠、宜良!”
“對!我們聽老軍長的,立即撤兵。”與會的將軍說道。
彭佐熙:“老軍長,你說何時撤兵呢?”
餘程萬:“欲快從速,今晚就撤!”
曲靖 一家二層閣樓的酒館 內夜
湯堯和曹天戈相對而坐,二人喝著悶酒交談。
湯堯:“俗話說得好啊,畫龍畫虎難畫鼓,知人知麵難知心啊!餘程萬被盧漢僅僅扣了幾天,他就倒戈了!”
曹天戈:“湯副司令!現在您就相信我說的話了吧?李彌將軍拉著第八軍去滇西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了吧?”
湯堯:“咳!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吧?”
曹天戈:“在餘程萬的蠱惑下,第二十六軍已經撤圍昆明,我第八軍無論如何是孤掌難鳴了!”
湯堯:“對!必須撤圍。可去什麼地方呢?”
曹天戈:“隻有一條路:向第二十六軍的駐地撤去。”
湯堯:“萬一李彌和餘程萬同時鼓動部隊起義怎麼辦?”
曹天戈:“湯副司令的意見呢?”
湯堯:“我立即給台灣老頭子發報,任命李彌為雲南省主席,餘程萬為雲南綏靖公署主任。這樣一來,既可化解你們新老軍長的矛盾,又可安撫他們二人那顆失落的心。”
曹天戈:“可以!”
這時,通訊參謀拿著一份電文跑上樓來:“報告!劉鄧大軍派第十七軍車運曲靖,想抄我們第八軍的後路!”
曹天戈驚慌萬狀地:“湯副司令!快下令第八軍撤圍昆明,立即向開遠一帶轉移吧?”
湯堯看罷電文:“好!就按你說的辦。”
重慶市郊 外晨
一座依山而建的吊角樓一層,是一家冷清的小飯館。
一位操著四川話的飯館老板娘大聲吆喝著:“賴湯元!賴湯元!又香又好吃的賴湯元……”
劉伯承、鄧小平身著便裝,在幾位警衛的陪同下走來。
老板娘走到山路旁邊,近似哀求地:“先生!老倌!進來吃碗賴湯元吧?你們是第一撥客人,收一半錢啦!”
鄧小平幽默地說:“好哇!每人來兩碗賴湯元。”
老板娘驚喜地:“真的?”
鄧小平指著劉伯承:“不信,你就問問我們的老板!”
老板娘轉眼看著劉伯承的表情,格外親熱地:“自從蔣委員長跑了以後,我就沒看見過像你這樣大的老板了!”
劉伯承笑著說:“很會說話的老板娘喲!我是當家不管錢的老板,”指著鄧小平,“他嘛……”
老板娘:“就像是你的內掌櫃一樣,對吧?”
劉伯承笑著說:“對!對……”
鄧小平:“老板娘,再不上賴湯元,我們就去其他鋪麵了!”
老板娘急忙攔住鄧小平:“管錢的內掌櫃,你可千萬別走,我這就給你們上賴湯元!”
劉伯承和警衛員們聽後全都忍不住地笑了。
接著,劉伯承、鄧小平與警衛員們坐在一張原木餐桌上。
老板娘十分麻利地端上熱氣騰騰的賴湯元,非常熟練地擺在每個人的麵前。
劉伯承拿起湯勺盛了一個賴湯元放在嘴裏嚐了嚐,讚不絕口地:“好吃!二十多年了,沒有吃到這麼正宗的賴湯元了!”
鄧小平邊吃邊說:“我呀,都快三十年了,就沒有吃上過這麼地道的賴湯元了!”
老板娘:“喲!一個二十多年,一個近三十多年,看來,你們在外麵一定是做大買賣的吧?”
劉伯承:“對!”
老板娘:“賺了不少錢吧?”
鄧小平邊吃邊說:“那是當然嘍!不過嘛,離解放全人類還差遠著呢!”
老板娘一怔,自語地:“什麼,離解放全人類還差遠著呢!”
劉伯承、鄧小平等聽後大笑不止。
恰在這時,一輛吉普車飛馳而來。
老板娘嚇得不知所措:“老板,這、這……”
鄧小平:“不要怕!有我們的老板在,誰也不敢欺侮你!”
劉伯承:“要怕,你就先進屋裏去。”
老板娘:“好!好……”慌忙轉身走進飯館。
吉普車戛然停在飯鋪前,李達和柴處長相繼跳下車來。
鄧小平:“嘿!我們想到郊外輕鬆地吃頓賴湯元都不行,那就坐下先一塊吃飯,然後再回去談工作!”
李達:“不行啊!我收到幾個大好的消息,你們二位說該怎麼辦?”
劉伯承:“先說後吃,講!”
鄧小平:“我可是邊吃邊聽!”說罷又吃起了賴湯元。
李達:“繼範紹增率國民黨國防部挺進軍四萬餘人在大竹、渠縣等地起義之後,黔西北綏靖區獨三師三個團在貴州省興仁起義;國民黨軍川西區第八縱隊司令羅文山率四個團起義;國民黨川鄂邊區綏靖公署副主任董宋珩、第十六兵團副司令曾蘇元率六萬餘人在四川什邡起義……”
劉伯承:“停!我最關心的是昆明保衛戰怎麼樣了?”
李達:“據盧漢電告,自敵第二十六軍南撤之後,湯堯親自下令敵第八軍迅速南撤,昆明基本解圍。”
劉伯承:“好!立即電告楊勇和蘇振華二同誌,迅速占領宣威、沾益、曲靖等地。”
李達:“成都方麵,繼顧祝同飛離成都以後,楊森、孫震等同機飛往台灣。行前,楊森沒有見到兒子楊漢烈,留書一封,要楊漢烈率二十軍光榮起義。”
劉伯承:“電告賀龍同誌,立即派人聯係楊漢烈,要他率二十軍起義。”
李達:“是!”
鄧小平:“柴處長!還收到什麼最新的情報?”
柴處長:“據內線可靠的報告:胡宗南近期在新津召開軍事會議!”
鄧小平蹙著眉頭:“電告內線的同誌,要及時報告這次軍事會議的情況!”
成都 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部門前 外日
遠方隱隱傳來槍炮聲。
寒風發出淒厲的叫聲,雜草、紙片滿天飛舞。
大街上一片混亂:有權有勢的乘坐汽車逃走;中等人家坐著人力車慌亂出逃;一般市民扶老攜幼哭天喊地。
大門外有兩個持槍站崗的衛兵,心不在焉地看著這一切。
身著上將軍階的王纘緒走出門口,望著大街上人心浮動、拚力外逃的情景忍不住地搖了搖頭。
王纘緒側首看了看掛在門外的牌子,特寫:
國民黨軍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部。
王纘緒看著這塊牌子悵然搖首,且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時,郭先生走到王纘緒的身旁,低聲說:“你這位剛剛上任不久的王總司令,看著這塊牌子有何感想啊?”
王纘緒轉過身來,尷尬地說道:“郭先生,你是哪壺不開專提哪壺啊!”他愴然地歎了口氣,“有何指教啊?”
郭先生:“我是奉命轉告閣下:你這個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就不要當了吧!”
王纘緒一怔:“你奉何人之命?”
郭先生笑了:“你知道嗎?胡宗南就要在新津為他逃跑召開軍事會議了!”
王纘緒悲哀地點了點頭:“知道!”
郭先生:“胡宗南都要逃跑了,你掛這個牌子還有何用?”
王纘緒痛苦地歎了口氣。
郭先生取出一封信:“你的老朋友朱總司令牽念你的前途,給你寫來了這封信。”
王纘緒伸出雙手接過來信捧讀,久久不語。
郭先生:“何去何從?請給朱總司令一個答複吧?”
王纘緒沉吟良久:“請轉告玉階兄,我現在就起義!”他轉身指著牌子,“來!幫著我把這塊牌子摘下來!”
郭先生幫著王纘緒摘取“國民黨軍西南第一路遊擊總司令部”牌子。
這時,沿街駛來兩部吉普車,戛然停在門前,羅廣文、陳克非和賈應華相繼走下車來。
王纘緒雙手抱著牌子,難為情地:“二位是去新津出席胡宗南召開的軍事會議吧?”
羅廣文:“王老,您不也是與會者嗎?”
王纘緒用手敲了一下牌子:“看!我把這塊牌子都取下來了,還有必要出席這種會議嗎?”
陳克非一怔:“王老,您這話的意思……”
王纘緒:“老了,給胡宗南當替死鬼值得嗎?再見!”他抱著這塊牌子和郭先生走進門去。
羅廣文:“陳將軍!您看我們二人呢?”
陳克非:“先聽聽胡宗南說些什麼,然後再做決定!”
新津 胡宗南臨時司令部 內日
胡宗南指著作戰地圖,無限悲愴地:“同仁們!據昨天的通報,楊勇和杜義德統一指揮共軍的第三、第五兵團共五個軍的兵力,從南邊向我成都壓來!賀龍所部第十八兵團從北線加速向安縣、綿陽、羅江、三台、中江一線集結……”
羅列插話:“據剛剛收到的通報,賀龍所部已經於昨天夜裏進占綿陽了!”
胡宗南歎了口氣:“這說明了什麼呢?你們都是曆經沙場的戰將,誰都清楚,我們麵對共軍南北夾擊的劣勢,再打下去,就要全軍覆沒了!”他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了。
與會的陳克非、羅廣文、裴昌會、李振、李文等高級將領憤慨無奈的不同表情。
胡宗南擦了一把淚水:“同仁們!麵對這樣殘酷的局麵,我們隻有三條路可走:一,為黨國盡忠,拚死疆場;二,向共匪投降;三,拚死突出重圍,為黨國複興保留生力軍。經委座批準:我們采取第三條路,拚死突出重圍!下邊,由羅列參謀長下達突圍的命令!”
羅列指著作戰地圖:“我第五兵團第一、第三、第三十六軍及第二十四師由兵團司令李文將軍率領,向西昌前進!”
李文站起:“是!”
羅列指著作戰地圖:“我第十八兵團第九十、第六十五軍由兵團司令李振將軍率領,奮力向雲南昭通前進!”
李振站起:“是!”
羅列:“我第七兵團之第七十六、第十七軍由兵團司令裴昌會將軍率領,向貴州鹹寧前進!”
裴昌會站起:“是!”
羅列指著作戰地圖:“我第十五兵團統一指揮第二十兵團,所屬第七十九、第一二七、第二十軍等殘部,在羅廣文、陳克非二位將軍的指揮下,先由成都向東、爾後轉向貴州畢節。聽清楚了嗎?”
“清楚了!”羅廣文、陳克非站起答說。
羅列:“胡長官指示:國軍各部統於二十三日二十二時行動!記住了嗎?”
“記住了!”與會將領站起答說。
胡宗南:“我再補充一句話:諸位將軍,我胡某拜托了,祝你們奮力殺敵,後會有期!”
陳克非的司令部 內晨
陳克非站在桌前拿著話筒大聲喊道:“喂!喂……”他氣得用力掛上電話,“他娘的!怎麼沒人接啊?”
羅廣文、陳應華走進。
陳克非:“羅司令官,胡長官的電話怎麼打不通呢?”
羅廣文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們的胡長官啊,已經於晨七時從廣漢坐飛機逃跑了!”
陳克非大驚:“真的?”
賈應華:“千真萬確!他和親信羅列參謀長一起走的。”
陳克非楞了好一陣子,突然癱在了桌子上。
羅廣文和賈應華交換了個眼色,說道:“陳司令官,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陳克非騰地一下站起身來:“頂在我頭上指揮我的上司都飛跑了,剩下的就隻有我們兩個替死鬼。現在,我們應該自作主張了!”
羅廣文:“昨天我們在總部時,我就看出這位胡長官的真實用心了,但沒想到他會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