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3)

北京中南海 朱德住處的會議廳 內日

朱德戴著老花鏡潛心地審視作戰地圖。

有頃,周恩來快步走進會議廳:“老總啊!你想出解救昆明之圍的良策來了嗎?”

朱德轉過身來,微微地搖了搖頭,遂又問道:“恩來,伯承和小平他們有什麼新消息嗎?”

周恩來取出一份電報:“這是剛剛收到的,他們提出了較為可行的軍事部署。”

朱德接過電文用心審閱:

劉伯承的畫外音:“為解昆明之圍,我已電令邊縱滇北獨立團、第二支隊第四團馳援昆明,朱家壁率邊縱西進部隊向昆明急進,我第十七軍第四十九師在邊縱第六、第二支隊的配合下,立即車運滇東北地區,近日可擊潰敵第八軍。由於陳賡四兵團遠在廣西,近期難以入滇作戰,所以我部不僅難以解決敵第二十六軍,而且也無兵力堵住敵逃往越南的通路……”

朱德放下電文,指著作戰地圖講道:“這篇保衛昆明的大文章分北、中、南三篇:北麵這篇,也就是敵第八軍可保無虞;南麵那篇,對劉鄧而言是鞭長莫及,隻有以中央軍委的名義電告林彪,商請派四野最有戰鬥力的部隊西進,截斷敵人由滇越路逃往越南的通道。”

周恩來:“我讚成老總的意見!”

朱德指著作戰地圖,“關於中間這篇文章嘛,也隻有中央軍委協助他們解決。”

周恩來:“我看,最好是采用文攻之道!”

朱德:“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他說罷為難地搖了搖頭,“可中間這篇文攻又從何處破題呢?”

這時,李克農走進:“總理!老總!”

周恩來笑著說:“老總!破中間這篇文章的人到了!”

朱德高興地:“克農,快說說退敵第二十六軍的辦法!”

李克農:“派敵第二十六軍原軍長餘程萬回去,我認為昆明南麵之圍可解!”

朱德:“萬一餘程萬變成第二個李彌怎麼辦?”

李克農:“請總理在黃埔的學生範子明再和餘程萬談一次,我看就有更大的勝算!”

朱德疑惑地:“範子明不是我們在淮海戰役中的俘虜嗎?”

周恩來:“對!他被俘之後給我寫了一封信,要求我給予他立功贖罪的機會。接著,我就請他去廣州找陳賡同誌,不久,他就接受了回昆明的任務……”

閃回……

廣州 東山東湖 外日

東湖之上有一座九曲連環小橋,橫枕在湖麵之上。

陳賡、範子明相伴走在小橋上,二人深沉地交談著。

陳賡:“老範啊,一別就是二十二年有餘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是黃埔一期,你是三期。”

範子明:“對!”

陳賡:“如果我還沒有記錯的話,你當時也是中共黨員,我們還是一個黨支部,我嘛,還是這個黨支部的書記。”

範子明:“慚愧!大革命失敗之後,我就登報聲明與中共脫離關係,投靠國民黨,在任邱清泉兵團政工主任的時候,徐蚌會戰開始了,我就當了你們的俘虜。沒想到,當年的周主任不僅不記學生的過錯,還讓我來廣州找當年的支部書記陳賡司令,給我指一條立功贖罪之路!”

陳賡生氣地:“老範!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還記得吧,當年也是在這個地方,我勸你跟著我走,你勸我跟著咱們的蔣校長走,那時,你的口才好極了!說句老實話吧,我真喜歡那個時期有霸氣的老範!”

範子明:“可我現在地位變了!”

陳賡:“那有什麼關係?浪子回頭金不換嘛!”他指著橋中央那座小亭子深情地說,“還記得吧?我們當時就是坐在這座小亭子裏交談的。”

範子明打量著這座不起眼的小亭子,無限感慨地說:“記得!當時,你生氣地對我說,老範,未來要是證明我陳賡錯了,我就到這座小亭子來向你承認錯誤;如果是你老範錯了,也要有勇氣到這座小亭子來,向我陳賡認錯!”

陳賡笑了:“沒想到當年這些書生意氣的話變成了現實!”

範子明低下頭:“我沒有這個勇氣,是我們當年的周主任派我來向你陳賡認錯的!”

陳賡:“不對!是讓你來重新做人的。”

範子明:“是!”

陳賡指著圍繞亭子四周的木板:“來!就像當年那樣,我們坐下談。”他說罷帶頭坐在亭子的木板上。

範子明十分沉重地坐在了陳賡的對麵。

陳賡指著身旁的木板:“老範,坐在我的身旁來!”

範子明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走到陳賡的身旁坐下。

陳賡拍了拍範子明的肩膀:“說老實話,你將來願意和我在一起工作嗎?”

範子明:“願意!可我現在的身份……”

陳賡:“看你這個熊樣子!你還記得當年東征的時候,我給你們說過的一句笑話嗎?”

範子明:“記得!你說為了我們的中華民國,就要像脫了褲子睡覺那樣,大幹一場!”

陳賡聽後大笑不止,遂又十分鄭重地說:“老範,你要記住:革命不分先後,從現在開始,把腰板挺直了,把頭也昂起來,為了我們的新中國,大幹一場!”

範子明懷疑地:“我能行嗎?”

陳賡:“行!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工作嗎?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兩廣戰役打完了,我去雲南工作。”

範子明:“那我就跟著你去雲南。”

陳賡:“好!你先為我進雲南做一次開路先鋒,願意嗎?”

範子明:“願意!可我孑然一身,拿什麼當開路先鋒呢?”

陳賡:“潛回昆明,去找我們當年在黃埔的同學餘程萬,讓他走你的路!”

範子明為難地:“這對我說來……”

陳賡:“用當年咱們在一起開玩笑的話說:大姑娘坐轎,頭一回!對吧?”

範子明笑了:“對!”

陳賡:“你還不知道吧?幹這種事,我可是專家。來!我教給你。”

昆明滇池 外 傍晚

一隻龍形的遊船平緩地行進在一望無際的滇池中。

餘程萬、範子明坐在遊船的畫舫中,隔著一張四方的茶桌一邊品著普洱茶,一邊進行深情的交談。

餘程萬:“範兄!我聽說你不是當了共軍的俘虜了嗎?”

範子明:“是的!我給咱們當年在黃埔的周主任寫了封信,他就把我送到了我們的老學長陳賡那裏。”

餘程萬一怔:“陳賡……”

範子明:“對!他對我說:餘程萬是黃埔四期的學生,那時我是他的區隊長,你去昆明找他,帶去我的問候!”

餘程萬沉思有頃:“這會是真的嗎?”

範子明:“真的!”他取出一封信,“這是他寫給你的信,看後就明白了!”

餘程萬接過信拆閱,遂感歎地:“真是有點不可思議啊!”

範子明:“為什麼?”

餘程萬:“當年,他因救過我們蔣校長的命,是黃埔軍校出了名的紅人,對像我這樣的小師弟,他真的就像一個大哥哥;如今,他又是毛澤東的紅人,劉鄧大軍中的名將,可還是沒有忘記你我這樣的小師弟。”

範子明:“咳!從他的身上,我就看到了共軍為什麼會勝利。同時,我也看到了國軍為什麼一定要失敗。”

餘程萬:“士為知己者死!你就說吧,我的這位老區隊長有什麼要我做的吧?”

範子明:“他對我說,現在,西南戰局已發生根本變化,你要代我去做策反工作,目的是去挽救一些國民黨軍隊中識時務的將領,這對他們好,對我們更好。見到餘程萬的時候,要勸他迷途知返,走向光明大道。”

餘程萬:“他還說了些什麼?”

範子明:“告訴餘程萬,過來之後,我陳賡還願意做他的區隊長!”

餘程萬:“真的?”

範子明:“真的!”

餘程萬:“請你轉告那邊的人,放心好了,時機一到,我便馬上采取行動,我是絕不會與李彌同流合汙的!”

範子明:“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請告訴我,你我在黃埔的小師弟龍澤彙的政治傾向如何?”

餘程萬:“據我所知,他的身邊有中共的人。另外,盧漢是他的姐夫,他們的關係非同一般。”

範子明:“好!我找他談談。”

隱回……

北京中南海 朱德住處的會議廳 內日

朱德興奮地:“很好!昆明保衛戰這篇大文章就要完成了,關鍵是龍澤彙和餘程萬有沒有溝通?”

李克農:“有!另外,據最新收到的情報,一個在前沿投誠的敵二十六軍下級軍官,由龍澤彙帶著去見盧漢,並呈上一個團長寫給盧漢的信,表示該軍為了營救餘程萬軍長一定要血戰到底。換言之,放了餘程萬,敵第二十六軍官兵立即撤軍!”

朱德:“餘程萬的態度呢?”

李克農:“據範子明報告:餘程萬信誓旦旦,表示堅決起義。如果把他放回敵第二十六軍,他決心策動該軍起義。”

周恩來:“盧漢的態度呢?”

李克農:“他認為既然第二十六軍是以營救餘程萬為名而戰,如果放餘回去,該軍將無借口,可以起到從心理上瓦解敵軍的作用,萬一回去以後和李彌一樣,對全局也無大礙。”

周恩來:“我們還是要繼續做工作,甚至請盧漢親自出麵和餘程萬談一次話,力爭起大的作用。”他沉思片時,“我有一個擔心,新上任的軍長彭佐熙不一定聽餘程萬的話!”

昆明五華山 盧漢辦公廳 內日

室外繼續傳來激戰的槍炮聲。

昆明上空飛來轟炸機,輪番俯衝、投彈,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盧漢駐足窗前,憤怒地看著衝天而起的硝煙、烈火。

有頃,餘程萬在盧澤彙、楊文清的陪同下走進辦公廳。

盧漢客氣地:“餘將軍,請坐!”

餘程萬激動地:“不坐了!盧主席,您聽聽這槍炮聲,我必須趕回第二十六軍,勸說他們退兵、起義!”

盧漢:“謝謝餘將軍申明大義!”

餘程萬:“盧主席,行前有何指示?請講!”

盧漢:“從全局而言,蔣介石的幾百萬大軍均被解放軍打垮,留駐雲南的第八軍、第二十六軍又算得了什麼?再者,蔣的親信全都逃到台灣去了,留你們在這裏當替死鬼,對國家、對個人有什麼好處呢?”

餘程萬:“請盧主席放心,這些道理我早就想通了!”

盧漢:“就利害關係而言,人所皆知,我是追隨蔣的,現在大勢所趨,人心所向,所以我無所顧忌地宣布起義,你有什麼顧忌的呢!”

餘程萬做出指天為誓的樣子,堅決地說:“我決不辜負盧主席和雲南父老的厚愛,我回去之後,一定率部起義!”

盧漢:“萬一起義不成,你先把第二十六軍移駐宜良、開遠一帶,然後再改變番號,通電起義,接受改編。”

餘程萬:“是!”

盧漢:“待部署妥當之後,望即返回昆明行使軍政委員的職務!”

餘程萬:“是!”

盧漢:“龍軍長,餘將軍出城的措施安排好了嗎?”

龍澤彙:“安排好了!”

餘程萬:“沒關係!我隻要打著白旗,向他們大喊幾聲‘我是餘軍長’!保證就能順利過關。”

敵第二十六軍臨時指揮部餐廳 內夜

遠處繼續傳來激戰的槍炮聲。

一桌豐盛的筵席,既有典型的滇味菜肴,又有幾瓶茅台酒。

肩扛中將軍階的彭佐熙挽著餘程萬走進餐廳,二人並排坐在筵席桌的主座。

接著,幾位肩扛少將軍階的副軍長、師長等按照級別落座。

彭佐熙拿起酒杯講道:“今天是個大喜的日子,由於我們猛烈攻擊昆明,盧漢老兒無一自救,隻好把我們昔日的老軍長放了回來。都舉起酒杯,為昔日的老軍長安全地回到部隊,一起幹杯!”

“幹杯!”

彭佐熙:“下邊,歡迎我們昔日的老軍長致辭!”

與會的將軍熱烈鼓掌。

餘程萬不高興地:“我雖然已是昔日第二十六軍的軍長,但諸位同仁、部屬,還是念念不忘多年的情誼,願以死相救我這個昔日的老軍長。為此,我為了答謝諸位同仁的情誼,我願幹了這杯酒!”他舉起杯酒一飲而盡。

頓時,歡樂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來。

彭佐熙訕訕地說道:“下邊,請我們的老軍長說說心裏話,好不好啊?”

“好!”

餘程萬含著淚講道:“我是要把心裏話全都講出來的!據我所知,劉鄧大軍為解昆明之圍,已經由貴州、四川殺了過來,請問我們的第二十六軍是他們的對手嗎?”

與會的將軍你看我瞧,誰也不說一句話。

餘程萬:“請問,新上任的彭軍長,你比宋希濂將軍還會打仗嗎?”

彭佐熙囁嚅地:“這、這怎麼說呢……”

餘程萬:“好說!二十六軍與宋希濂將軍屬下的兩個兵團相比,哪個實力更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