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夜籟寂寂霧沉落,兩打修竹。這是1949年1月26日晨。王少春越過寒夜的侵蝕,伸伸懶腰,不是聞雞起舞,而是上床安睡,昨夜,他將劉文輝“南京之行”、“對蔣介石下野”、“李宗仁代總統”、“和談看法”等情況一並整理出來,通過電台,發往黨中央。電波聯絡,多在午夜進行,原本通暢,不想由於天氣原因,電波受到幹擾,傳接雙方都遇困難,一直折騰到天明,才告完成。
王少春本為江蘇淮陰人氏。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他在蕪湖組織工運,不幸被捕。後來成為作家的阿英,錢杏椰,(上海著名左聯作家),率先叫著“二哥”,將他營救出獄。從此,二哥的稱謂叫響黨內。回到上海,他結識了著名共產黨人李克農。也就是從那時起,王少春在李克農領導下,一直戰鬥在隱蔽戰線的前列,28年後,李克農被授予上將軍銜,成為我黨情報係統的傑出首腦。
“王先生”突然,“篤篤篤”一陣清脆的敲門聲劃破雨霧。
王少春眉梢一揚。“誰呀?”夫人秦惠芳忙問道。
“王先生,方先生快開門。我有急事報告。”來老驚慌中,聲音已明顯變了調。秦惠芳於外被稱做“方先生”。
王少春忙打開門。晨曦的薄霧和雨絲罩住來人,幾乎辨不清臉。
來人用手抹了抹滿臉雨水,氣喘籲籲說道;“王無生,快!快些準備,了國保昨夜偵聽了一個夜晚,懷疑你有電台同共產黨聯係。”說完,不待王少春反應,便跌跌撞撞跑開了。
了國保是國民黨派到劉文輝24軍的少將政訓處長,實則監視劉部的“欽差”。
“惠芳,你去打開後門的山洞。我裝箱。”王少春轉身關上門,沉著地將電台裝進木箱,然後小心翼翼地取下天線,立即收拾好。
後門的山洞不大,剛容藏下電台設備,當年在雅安設置電台時,王少春特地準備好的,來時,洞口用木板封住,再將洞口上方的青藤垂下來,濃濃蓋住,不露痕跡。
夫婦二人剛剛處置妥當後,24軍政訓處長了國保帶著幾名政訓處的兵了闖了進來。
“顧問先生,多有打攪。”了國保踱進門,不請自坐,然後從煙盒中彈出一支煙往蓋上輕輕叩了叩,點燃在嘴上,“我們懷疑,蒼坪山有共匪的電台活動?”
王少春作為劉文輝的私人顧問,以原24軍參謀長張誌利的朋友為避日寇之難為名到雅安,報務員秦惠芳則是夫人身份,以老師為職,稱方先生。他們一且有事臨時約時間,地點,與劉文輝麵談,一般多選擇在劉文輝官邸。如劉不在時,書信往返。
“這倒奇怪!我在此居住幾年,卻重未聞知有這等稀奇事。難道堂堂的西康省主席顧問有通匪行為?”
“搜”了寶國解開嚴嚴實實的風衣扣,縮了縮細長的脖子,“隻好打攪王先生了。”
幾名兵了和一位中尉立刻走上前,翻箱倒櫃地折騰開來。
王少春乜斜了一眼,拉著夫人坐在一旁,麵無表情。
折騰了一陣,那位中尉打開後門,又在房前屋後察看好一陣,似有不甘,走進屋附在了國保身邊耳語了一陣。
了國保神情有些黯然,狐疑地望望王少春夫婦,開口說道,“王先生,方先生,你們夫婦二人避難雅安,如果兄弟我沒弄錯,該有七八年光陰了吧?”
“了處長如此關心我,鄙人實不敢當。不過,話說回來,用四川人的話來講,我王少春不是舀米不上鍋,非賴在這裏苟圖衣椽。承蒙自乾主席錯愛,非要留我於此,鄙人這才安心聽候劉主席差遣。”
“王先生如此留戀雅安。該是另有圖謀吧?”了國保話裏有話。
“少春每每捫心自問,自乾先生如此器重、抬愛,幾次三番想辭就而去,皆因他再三挽留,我們夫婦這才打消走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