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鬥智鬥勇(4)(1 / 3)

爾今,鄧錫侯何有遲疑?同舊時營壘徹底決裂,脫胎換骨而為另一新生,成功前的陣痛是難免的。

劉文輝也有,隻不過他未表露而已。

“晉康”,劉文輝站起身,嚴峻的眼神瞥了對方一眼,“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肯定走這一步(指起義)。”鄧錫侯下狠心樣,把頭重重一舞,“試想,張群都看透了,他是老蔣的貼心豆瓣(心腹),尚且如此,何況你我。”

“就是嘛!”

“昨日”,鄧錫侯回憶道:“張群飛昆明前,來我府上辭行。他問我,自乾將來怎樣做法?我說‘還能咋整,據自乾談,他第一步是退守兩康,必不得已,便退到三大寺做喇嘛。’他不做聲,過了會兒,又問我咋辦,我說,一條路是參加胡宗南部作戰,再就是去茂縣暫避一時。張群歎息一聲,說‘你們都不會去台灣了。以我的身份,則非去不可。晉公,於私而言,我有一事相托。父母在,不遠遊,可憐我80多歲的老母,老人家在華陽老家。我隻好做個不孝子囉,麻煩你照顧一下,請各方不要為難她。”

“張群是個孝子。”劉文輝補充一句。

“我聽了心裏不好過。隻有好言寬慰他,但張群昨天的態度大變羅,不像前幾日氣勢洶洶的。臨別時,拉著我的手連說,‘窮途日暮,窮途日暮。”

“耶!晉公比我們還來得早。”人未到,聲音先到。原省府秘書長鄧漢祥和川軍元老王瓚緒風風火火闖了進來,鄧錫侯一怔,奔泄的情感猛然閘住。

“你們聊啥?”王瓚緒人高聲音也高,他大大咧咧一坐,直嚷道:“鳴階,快坐,快坐!”

劉文輝也立起身,招呼二人,“還能聊啥?張長官去了昆明,不知哪個時候回來。我和晉公擔心,胡宗南與王陵基會不會給我們開玩笑?。

“對!自公你多長了個腦花。”王瓚緒向後一仰,“那王陵基數典忘祖,好比五月的石榴——滿腦殼的點子,此人什麼事幹不出?”

“你們都是甫係袍澤,受了中央重用的。”鄧錫侯順著對方,點過一句。

“耶!晉公,我得了啥重用?老頭子(指蔣介石)一麵拉攏川康同誌,說是搞好川西會戰,另一方麵卻不給權。”王瓚緒伸直身,神情義憤,“川人冶川,再怎麼整嗎,我王瓚緒也該有個頂子(官位)!盛文鑽出來當了成都衛戍總司令,他憑啥子?”

“憑的是天子門生。”劉文輝市譏誚一笑。

“卵的個天子門生!龜兒子王靈官與胡宗南在老頭子麵把把我戮脫了。原本是由我來當這個司令的。自公,晉公你們二位評評理,我堂堂的陸軍上將,重慶衛戍總司令,到現在不明不白,光杆一個。想當初,哎……而今眼目下……軍長當不成,老母豬配種——倒貼錢喲。”王瓚緒說著,將頭往後一靠,閉上眼,有些垂頭喪氣,“隻怪手頭沒有部隊呀!”

王瓚緒繼劉湘後,曾被推舉為四川省主席。1938年,率部出川抗日,其賴以起家的部隊在戰鬥中逐步被打垮,瓦解和裁編,幾乎是隻身回川。此時,他首鼠兩端,兩麵相迎,一心想做成都衛戍總司令。

鑒於他曾出賣過川康上層,事關機密,劉、鄧、潘三人與之交往,多屬敷衍。

劉文輝知他失意而來的態度,便向鄧漢祥眨下眼,不願糾纏。

“治易兄”,鄧漢祥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會意地拍著王瓚緒的肩,“成都衛總一職非你莫屬,自公、晉公曉得你的意思了。我們不妨再到錦老那邊走一走,讓他老人家活動活動。”

王瓚緒點點頭,正欲出去。

突然,桌上的電話急促響起。劉文輝伸手接過,神情異常嚴峻起來。

“哪裏的?”鄧錫侯關切地問。

“委員長侍從室的。通知我做好準備,蔣介石要在午後四點召見我。”劉文輝沉吟一下,轉過身對王纘緒說“你家是否也接到類似通知?”一句話點醒愣在一邊的王纘緒,他忙將電話搖向家中。

“沒有哇!王纘緒無一兵一卒,早被人用過了,現在沒有用。”王纘緒怏怏地放下電話,失望至極,“那我們先行告辭。”鄧漢祥扯一把衣袖,拉過王瓚緒告辭而去,瞅著鄧、王兩人消失在門口的身影,鄧錫侯猛然醒悟,忙撲在桌上抓起電話,搖向家中。

“怎麼樣!”劉文輝不待他放下電話,就催促道。

“自乾。情況不妙,家人接到了侍從室的通知,老蔣要在午後四點召見我。”鄧錫侯放下電話。臉上如蒙了一層霜。

“圖窮匕見。召見我們幹啥?”劉文輝沉吟一陣,斷然肯定道,“看來我們非走不可羅。下午去北校場,無異於自投羅網、與老蔣見了麵,很可能是騙上飛機,強行送到台灣。再其次,假手王陵基、胡宗南與我們為難,軟禁起來。到那時,哭都來不及。”

經劉文輝一點撥,鄧錫侯頓時毛骨悚然,“是走的時候了。自乾,三十六計走為上。”

“守北門的連長是王陵基部隊的,也算是我安插的坐探。昨夜,他來報告我,過了今夜6時,盛文就要接管,屆時,你我就出不了城。晉康,與其坐以待斃,不如鋌而走險。事不遲疑,我們今天就出城。”

“好!”鄧錫侯雙眼炯炯,“按昨夜的商定,去彭縣彙合仲三。今天先到崇義橋。”

沿成都附近的崇慶、彭縣是成都的衛星城,是鄧錫侯95軍的防區,崇慶崇義橋就駐有其一營人馬。

兩人正議,電話又急促而驟然響起。劉、鄧二人同時驚疑地對視,望過一陣,劉文輝屏住氣,伸手抓起電話。

(九)

“唔!蕭長官”劉文輝大駭,偷眼望望張愕著嘴的鄧錫侯,盡量穩穩自己的情緒。

“自公,”嗡嗡的電流聲中傳來那邊的聲音,“在忙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