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順嘴吐嚕完，就曉得自己用錯了。她雙手抱頭，向對三爺嘻嘻一笑，又不好意思地看向華嬪。
自己這樣沒學問的兒媳婦，跟華嬪和三爺這上有地上無的母子倆放在一起，真得很不搭調呢，她心虛。
華嬪關心的卻不是這個，她語帶責備道，“暖還傷著，你莫動手動腳。”
三爺點頭，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暖放心了，笑嘻嘻道，“娘娘，是暖學問不精，該打。”
見閨女沒事兒，秦氏便借機虛心請教，“那該用什麼呢，過河拆橋?”
華嬪點頭，秦氏美滋滋地笑了。
草也忙著回答，“得魚忘筌、鳥盡弓藏？”
華嬪又點頭，“都很好。”
三爺坐在暖身邊，就聽丫頭嘴裏嘟囔著，便問道，“在什麼?”
暖講出自己的疑惑，“人有時候真得很奇怪，被比作動物就生氣，但被比作橋、弓、筌等卻挺高興。”
“是啊!”秦氏也發現了，“這是為啥呢?”
“娘娘，為啥呢?”草靠在娘親身邊，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華嬪。
娘娘，好美啊……
華嬪解釋道，“人乃萬物之靈，豬犬牛羊被人所役，低人一等。所以，人可以‘犬馬之勞’自謙，卻不以此呼人；弓、筌、橋，乃人所創，是為器也，古人重器，今人尤之。以器稱人，有褒獎之意。不過，百獸中的龍馬、鸞鳳、鯤鵬皆為瑞獸，以此稱人大有褒獎之意。”
這麼點事兒，讓娘娘一就大有深意，娘娘太有學問了。秦氏好奇追問，“龍咱知道，為啥馬也是褒獎呢，就因為跑得快?”
華嬪耐心解釋道，“龍馬是指像龍一樣的駿馬，《尚書》記載，‘伏羲王下，龍馬出河’。另外，八卦乾坤，龍為乾之象，馬為坤之形。馬不隻跑得快，還能載物、溫順，故象征大地，厚德載物。”
母妃很少講話，隻有在暖一家麵前話才多些。三爺很開心，在邊上靜靜聽她。
好家夥，自己隨便一句，娘娘就到伏羲、神獸、乾坤上去了。有學問真好啊，又漂亮又有學問更好，暖莫名羨慕。
草兩眼都是星星，“娘娘什麼都知道。”
暖就算了，華嬪為鼓勵草誠心向學，言道，“我向你這麼大時知道的沒你多，隻是這些年在宮裏閑來無事，嚐以書本消磨時光，幾十年下來，便積少成多了。”
這話得真讓人心疼，秦氏眼圈都紅了，恨不得進宮揍建隆帝一頓。
世人皆苦難，華嬪不覺得自己有多可憐。她接著道，“暖有勇謀，能以一己之力回，乃人中龍鳳；草聰慧，也非池中物。兩女能如此，全賴安人教導有方，安人後福無窮。”
秦氏壓下心酸，笑道，“娘娘才是，嚴晟才是真正的人中之龍呢。”
暖覺得華嬪了這許多話也該累了，正要送她回房，卻見玄舞快步走來，低聲道，“三爺，曇郡王和羽林衛的趙青打起來了。”
華嬪娘娘在此，為了避嫌，府中男侍衛不得進內院，這裏交給太監和建隆帝的大內侍衛守著。玄散也不得入內，所以他有事隻能讓玄舞傳話。
趙青是羽林衛中有名的愣頭青，他敢跟老四動手，三爺一點也不奇怪，“趙青把嚴曇打了?”
玄舞笑了，“正是，所以張將軍派人求到門前，請您過去勸勸。”
老四憋了好些日子的邪火無處發泄，才跑去羽林衛揍人出氣。可他挑誰不好，偏偏挑上趙青，這下火氣沒發出來，又添了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