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宇已檢查過江若水脈搏,此時站直身體,朝玫瑰搖搖頭——早沒氣息了。
見玫瑰神色有異,穆宇順著她目光指引朝地上望去,也是一驚。就見那名男子麵部條條血痕縱橫,神情猙獰又絕望,脖頸正中咽喉處也顯出與江若水一模一樣的血紅痕跡。但讓兩人驚訝的並不在此,而是男子身上的致命傷——深深插入胃腹的一柄匕。
……
已經完全暗下來。
初夏夜風微熏,上星子明燦,本該是個吃酒賞花的美妙夜晚,可因為傍晚時分在玫瑰花塢離奇死亡的兩個江家人,整個城裏都籠罩上一層陰霾。
當時江若水是直接服毒,那般劇烈的毒性,毫無疑問會頃刻斃命,可經由她口中噴出的毒血是否致命,抑或隻是腐蝕效果強烈,被噴濺到的人其實並無性命之虞,如今都不好做出篤定判斷。
如果那名青年男子沒有死亡,或許還能根據他身上毒藥蔓延的情況推斷一二,譬如這種毒是否會經由血肉以外的途徑散播,近距離接觸過中毒的人,是否會染上什麼不可知的殘毒。可如今人一死,一切都已無從下手。
“江大俠,既然人是在我玫瑰花塢死的,我定會給你個交待。現在就先請你們回去吧!我和穆神醫還要再仔細查看下屍體。”玫瑰緩緩道。
江海現在已經悲痛過度,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在自己麵前如此恐怖的死去!
關於這件事他簡直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既然玫瑰已經答應了調查此事,正中他的下懷,於是帶領手下的江家人離開了玫瑰花塢。
江家人一走,玫瑰就回到後屋沉浸在思慮中,接過倩遞過來的茶盞,拿起杯蓋刮了刮茶麵,輕抿了口茶水。
玫瑰一連喝下多半盞熱茶,始覺精神舒緩了些,身體也漸漸放鬆下來,心中層層疑慮卻不曾消減半分。
正鎖眉沉思之際,就覺有什麼人走到自己麵前。玫瑰於惶惶然間抬,就見穆宇麵色溫潤站在自己跟前。
穆宇將門閂好,走回桌邊,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展開來擱在桌上。玫瑰定睛一看,就見是一枚沁著星點鮮血的鐵質核子釘。
不待玫瑰問,穆宇已開口道:“是從江若水的喉管裏剖出的。依照她口舌被破壞的程度,以及喉管內裏劃痕,應該不止這一枚。”
玫瑰回想起當時江若水源源不斷嘔出鮮血的情景,不禁蹙了蹙眉,低歎一聲道:“是我疏忽了。”
抬眼看向穆宇和倩:“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沒料到江若水會有此一遭。她前一刻還掩麵哭泣,放下雙手時,唇瓣顏色就已經是中毒已深的樣子,脖子中央也顯出一道血痕。吐出的鮮血噴濺到另一人身上,毒血濺到的地方衣裳即刻腐蝕,血肉連皮一起剝落,人當時就倒地不起,整個情景可怖異常。”
玫瑰到這,神情反而愈加平靜起來:“我想當時如果我們有人注意看著,應該能看到江若水嘔吐出的鮮血和碎肉裏存在異物。”
玫瑰完又歎了口氣,看著兩人:“看來,我們得先從淩英的死開始入手。”
淩英的父母都在外地,隻有他自己住在城外的碧水山莊。
院門口掛著大鎖,玫瑰剛剛碰到門,門鎖就自己掉了下來,原來鎖已經鏽爛了。
再往裏走,走進門廳,一幅幅色彩斑斕的壁畫跳入了眼簾。那些壁畫的內容十分奇怪,講的都是傳故事。有人死後在仙童的迎接下羽化登仙,有一群人在行祭拜大禮,有老翁駕鶴西去……
據旁邊的鄰居,淩英曾經請了個畫師幫他在前廳裏畫了幾十幅壁畫。到完工時間他去驗收成果,沒想到推開門一看,一具楠木棺材放在大廳中央,畫師躺在裏麵早已經斷了氣。屋角四周還放著四盞熄滅了的長眠燈。
結合壁畫的內容和長眠燈來開,那畫師分明是把大廳布置成了一間墓室。淩英嚇得屁滾尿流,報了衙門。捕快來了之後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一致認定是服毒自殺。
玫瑰總覺得牆上這些畫看上去實在奇怪,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她仰著頭正看得冷汗直冒,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餘光一瞥竟然是一盞長明燈,燈油灑了一地。
因為沒提防,再聯想起生在房子裏的詭異故事,身體本能地一哆嗦,兀地失了平衡朝後麵倒去。慌亂中雙手在旁邊一抓,抓住了一雙溫暖的手才不至於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