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焚心似火(3)(3 / 3)

水娘身子晃了晃,浮起一縷古怪的笑容:“我不告訴你們。你們這些人,什麼都不懂。”

她突然揚起手來,盡力一揮!玫瑰臉色陡變,叫道:“住手!”眾人搶身而上,然而已經晚了一步——水娘不知何時,已從地上悄然摸起她方才射出的一枝毒箭,隻是“嗖”地一聲,便已深深剌入了自己的咽喉!

鮮血四濺!在清冷的夜色裏,一滴滴噴散開去,落在瓦麵上的血點子,卻是濃稠如墨。水娘如抽去筋骨的皮影人,軟軟趴下,再無動彈。

玫瑰俯下身去,隻看了一眼,便直起身來,一言不的,身形已飄下了高高的屋簷。

色灰沉,時近黃昏,有層層的彤雲,從際一直深深壓了下來。

“最近可有什麼人前來找水娘和玉梅?”玫瑰忽然開口問道。

“水娘沒什麼親人往來。倒是玉梅……在她死前的第四,卻有個自稱是她遠房伯叔的人來看她,卻叫門上家人攔住了,沒能進得府來。”張大海想了想答道。

“死前第四,她有親人探望未果,死前第三,她開始連夜繡那條荷花帕。”玫瑰隨手把放在桌上的帕子遞給張大海,道:“大家都瞧瞧。”

“咦,那水夫人殺了玉梅,自己冒充她做出投水假象,可她怎麼也會唱這支《陌上花》?”綠萼不解道。

張大海道:“聽當初柳姐喜歡那個戲子,二人好了私奔,她卻終是沒去,大雪裏,哄得那戲子在河邊苦苦等了一夜。她家的人還要抓那戲子見官,那戲子性情也剛烈,又羞又氣之下,這才投河自盡的。”

他臉上盡是不屑之情:“柳家心中有愧,府中才多有魅影異事,起來,不過是人心中的鬼魅做怪罷了。”

玫瑰長歎一聲,道:“昨遇見的那個柔,這麼冷的氣,她穿那麼少,也不知是這府中什麼人,有無家人,家人又是怎麼照管她的。現在水娘一死,這柳府失去了最後一個主事人,隻怕以後更是敗落不堪。柳家姐過去縱有不是,現在可是又瘋又癲,沒了父母,連父妾這個庶母也沒有了,此後更不知要比柔可憐出多少倍呢。”

張大海不語,卻拾起帕子,拔出劍來,以帕輕拭劍刃,低聲唱道:“縱被無情棄,不能羞。”他嗓音原就沙啞難聽,這兩句詞唱出來,全無動人音色。

但不知為何,玫瑰聽在耳中,竟覺心裏湧起一股不出的鬱鬱之氣。

張大海手中長劍原就鋒利,在精心擦拭之下,更是晶光閃耀、分外寒凜,玫瑰看在眼裏,忍不住道:“相思劍客張大海,十四路相思劍法名震江湖,聽用的劍也叫做相思劍,就是這把劍罷?但不知劍名由何故得來?”

張大海頭也不抬,卻伸出一根食指,略試劍鋒,輕滑而過:“相思劍,長相思。這劍得名在於它的長短。”

“長短?”

“不錯,劍身長短不定,便如人的相思一般,不清,也道不明。”

深夜。

燭影飄忽,落在玫瑰輪廓優美的臉龐上,仿佛是蝴蝶在花間篩落的翅粉;那樣專注沉思的側影,有不出的一種美。

燭光一跳,玫瑰從燈影裏直起身來,把手中之物塞入袖中,微微一笑,道:“我去去就回。”

張大海驚道:“去哪裏?”

玫瑰笑道:“自然去該去的地方。”

玉梅死因已明,無需再保留現場,故屍已移至廢園等候安葬,守在原來下院門口的衙役們也早已撤走。綠萼和李嬤嬤膽,早搬至別院居住,隻門口守了個老院公,也是早早關起門來睡了。

簷下一盞風燈,在夜風中飄蕩不定,閃動著慘白的光芒。滿階落滿枯葉,被風一吹,四下飛散開去。

玫瑰自下院而入,穿過那道門,眼前便是一帶紅牆,鈕銅釘黑漆大門緊緊關閉,門上“焚心閣”三字匾額搖搖欲墜。隻旁邊牆上有個腦袋大的洞,一看便知這是尋常侍女們遞送衣食的途徑。

玫瑰停住腳步,輕聲念道:“焚心閣、焚心閣……這名字,本身便不太吉利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