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華,黑色妖異的花朵,‘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傳中來自幽冥之中、三途河邊的彼岸花——曼陀羅華。”玫瑰的臉色也黯然下來:“彼岸花,彼岸處。映萬重,幽冥路。花開花落無雙生,相念相思永不負。”
慕容秋實喉嚨動了一下:“我們要不要入內?”洞室四麵不再是那鏤空精美的木隔扇,而是青石壁牆,且裝有一扇極為厚重的石門。玫瑰伸手去推,那門自然紋絲不動,似乎被嚴絲合縫地嵌在石牆裏一般。
慕容秋實仔細看了一眼,道:“石門無窗,麵向北鬥,此處應該是一處丹室。裏麵應該是有門閂卡住了,所以推不開。”
一聲輕輕的呻吟,忽然從室內傳來。
“刷”!亮光一閃,卻是玫瑰掌中匕驀地剌出!嗖,如遇爛泥,匕已插入門縫之中!
慕容秋實倒吸一口冷氣,豔羨道:“好!”
玫瑰貫勁於內,將匕一劃而下!
那厚厚石門,竟然如同豆腐一樣,應聲而剖!咯噔一聲,似乎是門閂已被削斷。玫瑰再不猶豫,伸手將那石門向內推開!
一股混合了塵土和惡臭的沉悶氣息,撲麵而來。
二人捂緊了自己的口鼻,搶步入內。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室內竟分外明亮。頂上鑲有一顆極大的夜明珠,雪白的明珠光束當頭灑下來,使得在幽暗中穿行許久的人,一時間竟然睜不開自己的眼睛。
又有一聲呻吟,從地麵輕輕傳來。
呻吟雖輕,但這次玫瑰聽得分明,竟象是白浪的聲音。
慕容秋實定晴一看,果然是一個人橫臥於寶座階下,麵撲向地,但看那身形,的確是白浪無疑!不禁叫道:“是你!白浪!”
身邊有衣衫飄過的微風,是玫瑰早搶先一步,掠到了那橫臥地麵的人身邊,一隻手已準確無誤地按到了他的頸後,嘩地撕開了衣領!
一隻青紫的爪印,赫然出現在眼前!慕容秋實湊近去看,但見那爪印雖隻有三條,似是有人以三指成箕捉之狀,卻深傷入肉,條條棱起,青紫交加,看上去頗為可怖!
“這裏有鬼!婉兒,這裏有鬼!”白浪突然仰起頭來,一彈而起!
玫瑰與慕容秋實不防,竟讓他掙脫開去,整個人如彈丸般,徑向外麵奔出!砰!昏亂中他不辨方向,堪堪正撞在石壁之上,癱坐在地,雙手在地麵亂抓,一邊口中仍呼道:“有鬼!婉兒你快走!快走……”
玫瑰喝道:“抓住他!”慕容秋實一躍上前,按住白浪雙手,白浪神誌不清,隻是胡亂抓打,哪裏會是他的對手?被他敏捷的幾下回背反扳,已將白浪上半身拉直起來,牢牢定住。
白浪似乎已陷入半癲之中,隻是拚命掙紮,玫瑰左手探出,使他呈坐正位,又將頸部一按,白浪咕噥一聲,項肌放鬆,玫瑰指間已多出一根銀針,直紮入白浪下頜之間!
玫瑰運針如飛,隻剌得數下,白浪已長長吐出一口氣,漸漸安靜下來,卻依然昏迷不醒。
玫瑰拔出最後一剌,皺眉道:“他怎麼仍不醒來?”
隻聽一個女子聲音幽幽道:“入我墓穴,付汝魂靈。”
玫瑰與慕容秋實遽然回頭,但見琉璃壁上,有一個飄忽的影子,緩緩飛來。隱約隻見一頭的秀,如瀑般垂下削肩。恍惚間,有渺然的香氣從空中飄逸而起,慕容秋實突然麵色大變,失聲叫道:“是你……你……”
刹那間,四壁都映出了同樣的人影。影子飄行,那層層的紅綃衣袂也如雲朵一般,從四麵的景象中翩躚而起,令人目馳神搖,耳邊仿佛還能聽到鏗然有節的環佩聲。
索!
淩空一卷,秀陡從壁中飛出,由虛幻的影子,化為靈動的烏黑河流,向著慕容秋實流瀉而去!
束遊動,已經悄沒聲息地纏上了他的頸項,驀然間噴出驚人的殺氣,梢反卷,與後半截束交叉而過,狠狠相絞!
慕容秋實驀地一陣生疼!
不錯!是頭皮上清晰傳來的劇烈生疼!
刷!如雪刃光閃過,幾縷絲飄落在地!
一束束黑亮的絲,飛快地從指上溜過滑走,飛地回攏在一起,重又化作一條烏黑的河流,遠遠地飛了回去。
砰!仿佛有女子尖叫一聲,整個身子飛出,撞在壁角的龍鳳玉雕上!那玉雕哪裏受得了這個大力,啪地一聲斷下了半截!連同什麼物事,一起摔倒在地!
慕容秋實陡然驚醒,似乎是剛剛從一個迷人的美夢中醒來般,卻驚異地現:玫瑰掌中多了一柄匕,此時刀鋒已經出鞘,刃鋒雪亮,襯得那柄端的淡金龍頭更是傲然威嚴!厲聲喝道:“哪裏來的鬼物,竟敢惑神殺人!”
寶座上多出了一條人影,斜斜倚坐。慕容秋實用力睜了睜眼,仍覺那人影周身,似有煙霧輕籠,仿佛隨時便要從空中化去,當真如鬼如魅。
“我是墓穴主人座下的侍者。”坐在寶座上的那個人影冷冷道:“你們擅闖墓穴禁地,打擾逝者安寧,難道還不該死麼?”
玫瑰的目光落到那“鬼物”身上,驀地變得冰冷起來。
“你是誰?誰派你在這裏害人的?”
那“鬼物”動了動,遲疑了一下。
“我是誰?”她撫了撫被斬斷些許的絲,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輕聲道:“我當然已經是鬼了。你們呢,你們又是誰?”
珠光燈火,仿佛在空中陡地一跳,更加輝顏耀目。白浪忽然呻吟一聲,悠悠醒轉過來。
那“鬼物”好像有些不勝亮光,居然舉起左臂,擋了一擋。
然而隻這一瞬間,所有人都已經看清了“鬼物”的模樣!那是一個年輕的女郎,紅綃衣衫長垂及地,斜襟微掩,長裾拖曳,如一蓬觸目的鮮血般,在地麵蜿蜒鋪展開去。因為是舉臂遮擋,一時看不清她的容貌,隻見她那一頭豐美漆黑的長,幾乎要落過膝蓋,先前烏黑如河流,此時在亮光的照耀下,卻變成了一匹閃光的黑緞子,寸寸鮮活,裹住了她玲瓏有致的一截身軀。
而單單隻是這一截身軀,已仿佛蘊藏有不盡的風情,叫人隻看上一眼,已是心動神搖,情不自禁地想再看第二眼、第三眼,甚至是怎樣看她,一直一直看她,都不會覺得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