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走到了街邊,玫瑰正愉快地往外走,差點一頭撞上一個女孩。一個年輕的女孩,很青春的樣子。
“不長眼睛啊。”她白了玫瑰一眼,她繼續往街裏走。
心情好不同她計較,玫瑰掏錢袋想租一輛馬車回去。
往懷裏一摸,裏麵空空如已,仔細一想應該是落在江濤家了。不得不一邊罵自己馬大哈,一邊回去取錢袋。
重新回到江濤家,門竟然是虛掩著的。
“江大哥……”喊了聲。
沒人回應,玫瑰拉開門走進去,大聲喊:“江大哥,我錢袋忘在洗手間了……”
還是沒人回答。
走到臥室門口,剛才虛掩著的門此刻關得緊緊的。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玫瑰對著門笑道:“我拿了錢袋就走,會幫你們關上門的。”
完走到洗手間,拉開了門。
然後怔住了。
因為洗手間裏,剛才她在街邊偶遇的女孩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嚨,兩眼泛白,全身抽搐。一些莫名的白色煙霧正從她身上慢慢逸出,靈蛇似的遊入在她麵前站著的美人鼻孔中。
而美人麵帶微笑,雙目陶醉地眯著,輕輕地踱著步子,仿佛舞台上正縱情歌唱的歌女。
這一幕太詭異了,玫瑰的第一反應就是逃跑。
剛轉身,對上了江濤文質彬彬的臉。緊接著他抬手扣住她的臉,隨即一股麻痹的感覺順著他的手掌蔓延到她的大腦。
失去意識之前,玫瑰聽他輕聲一笑:“原本已放你一馬,你居然自己跑回來,真是意。”
玫瑰腦袋疼得厲害,好像沉沉地睡了一覺似的。眼前迷迷糊糊的,有什麼人老在我周圍晃。有時候離得遠,有時候靠得近。
她努力想睜開眼睛,眼皮卻重若千斤。抬了半,終於隱約看見了周圍的情形。
見一個人,一身墨紫色的紗裙,頭如雲一般團在耳側,斜插一排茉莉簪花。拿著把黑色檀香扇,玲瓏的身段婀娜的在五彩玻璃窗前扭來扭去,帶起一股妖嬈的淡香,國色香似的韻味。
雖然視線還很模糊,但還是隱隱約約認出她是繁花的那個美人。想和她話,喉嚨裏卻一點聲音也不出來。玫瑰覺得自己四肢仿佛都被緊緊黏在地板上,絲毫動彈不得。
忽然,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是白浪。
他穿著白色長衫,捧著盒子,走到女子麵前打開盒蓋:“凡凡,你看。”
女子從盒中拿起一支簪花,問:“這是什麼?”聲音很圓潤,珠玉一般動聽。
“王皇後墓裏的點翠孔雀簪花,和你的膚色很配。”
女子將簪花扔回盒子,倚在窗台上,搖著扇子落寞地看著窗外:“我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將盒子放到一邊,白浪上前輕輕擁住女子:“凡凡,你不開心?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女子扭頭看著他:“永生,”女子這麼叫他,“我是人,你是妖,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
白浪柔聲道:“你是不是又去戲樓看白蛇傳了?什麼人妖不能在一起的,都是假話,此刻我們不是好好的在一處?”
“可是,我眼角起皺紋了。永生,我的美貌就像門口的虞美人,會凋謝的。到時不僅你不會再喜歡我,就連回戲班唱戲我也是不能了。運氣好,能回蘇北嫁個賣饊子的販,了度殘生。運氣不好,餓得跑到黃埔江邊,一頭紮下去。”
“凡凡,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最愛,我自然照顧你一生,不會讓你再回戲班吃苦。不光這世,下世我也會找到你,繼續愛你,照顧你,你不能胡思亂想傷了身子。”
“不,什麼下世,根本就保不準的事,我隻要現世快樂。”女子掏出手絹,輕聲抽泣起來,“可一想到過幾年我就會滿頭白,滿臉皺紋,便覺心如死灰,生無可樂,還不如死了的好。”
怔了半晌,白浪沉沉道:“凡凡,不要難過,我幫你想辦法。”
“真的?!”女子喜出望外,環住了白浪的腰,“永生,謝謝你如此愛我。”
然後眼前的畫麵變得更加模糊,兩人的身影影影綽綽,油彩似的融化成了一團。這種感覺十分怪異,壓得人非常難受。
玫瑰使勁張著嘴,做呼吸,可直到胸口因為太過用力隱隱作痛,眼前的場景也依然混亂不堪。
於是她不得不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過了幾秒,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的事物總算清晰了許多。
玫瑰視線往旁邊一瞥,看見白浪坐在窗邊,正翹著二郎腿認真看書。手旁一杯熱茶,氤氳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將他別致的眸色渲染上了一種恬淡的感覺。
這時,一抹黑色的影子從旁邊飄過來,在白浪對麵坐下。玫瑰看到她頭上罩著的薄薄玻璃紗,模糊的臉龐,鮮紅如血的紅唇,還有她身上那件純黑色的紗裙。
竟然是那拿著《虞美人》插畫去玫瑰花塢求助的女孩……
“永生。”她也這樣輕聲喊白浪。
白浪頭也不抬,緩緩地翻過一頁紙,問:“你來做什麼?”語氣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女孩心道:“黃浦江邊扔著十三具老太太屍體,是你做的。”
“既然已經肯定,你何必再來問我?”白浪的聲音隱隱透出些不耐。
聞言,女孩微微提高了聲調:“為了她的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生老病死是凡人生命的必經階段,永生,我們是妖不是神,不能橫加幹涉,更不能為一己之私濫殺無辜。”
“我和那些人做的是公平交易,她們有什麼願望,我在夢裏幫她們實現。作為報酬,她們把青春給我。”白浪的語氣依舊那麼懶散,“淑君,我知你恨凡凡。若你今是來教的,請離開吧。”
女孩的聲音變得更急:“永生,你必須住手。能瞞一時,瞞不了一世。到時逆而行的代價,你承受不起。”
白浪挑挑眉:“那樣,也與你無幹。”
女孩霍地站起身,雙手撐在茶幾上,聲音顫抖,似乎立刻就要哭出聲:“怎麼與我無幹?永生,我才是你的公主。”
女人的眼淚是攻破男人的利器,前提是那個男人對女人有情。若那個男人無情,女人的哭泣便一點用沒有,更有甚者,會成為男人眼裏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