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瑾含著淚點頭,她唯有這樣才能讓爹安心。
“去吧,叫你二娘和妹妹進來。”錢老爺神色萎 ,剛剛一席話已經耗費了他的精力,眼眸逐漸渙散。
房門一開,錢老爺的小妾淩夫人一把推開了錢瑾,直奔向床頭,“老爺,您怎麼樣了?您可不能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您走了妾身和玉兒怎麼辦?”
剛剛進門的還有一個人,便是錢老爺和淩兒生的二小姐錢玉,她樣貌周正,增一分則太胖,減一分則太瘦,著粉則顯白,施朱則顯赤,可每次見到錢瑾,那杏眼總是含著怨恨,這便讓好端端的女子顯得戾氣了。
錢老爺皺眉,憑著剩下的力氣交待道,“這個家以後靠你了,米鋪的生意夠你們娘三個吃喝了,好生照顧瑾兒,不然我死不瞑目……”
“老爺,老爺,你怎麼啦……”淩夫人緊緊地抓住錢老爺的手,等錢瑾回頭時,錢老爺已是大口大口地吐著血,眼睛直直地看著淩夫人,顯然還有話卡在了喉嚨裏。
“爹”一聲撕心裂肺的慟哭衝破了錢宅的屋頂,顯得淒厲悲慘。
第二日,大善人錢老爺死了的消息傳遍了明州城,人人唏噓不已,這錢老爺不過三十五歲,壯年之期就死了,個個惋惜。許多接受過他恩惠的人紛紛過來悼念 ,一時間錢宅顯得喧囂非凡。
三個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在淩堂前,等人過來上完香之後在磕頭謝禮的,錢瑾仿佛沒了魂似的,一動不動,這身邊的人和事全然與她無關似的,整個人沉浸在悲慟之中。到了第三日,下人們來抬錢老爺淩柩之時,她才拚了命地撲了上去,哭喊著,“爹,你別丟下女兒不管啊,爹,你快睜眼看看女兒,女兒不要你走,不要……”還未哭完,身子一頓,整個人歪了下去,毫無自覺。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錢瑾總算是熬不住了。她好似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爹抱著她視察米鋪的生意,一家一家地逛著,時而同掌櫃商討賬目,時而教夥計分辨米粒優劣,她在他的懷裏靜靜地聆聽,乖巧不已。可是,一轉眼,錢老爺將她交給了一個陌生的男子,她看不清他那模糊不清的臉,隻是爹離她越來越遠,遠到消失在眼前。
“爹!”錢瑾突然驚醒,睜開明眸,看是眼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頓時慌了,可是很快就定下心神,回想這一切猶如隔世一般,她已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孽,這輩子上天要這麼薄待她。
“吱吱吱吱……”一陣聲響,錢瑾豎起耳朵細細聆聽,接著就有東西滑過她的腳背,“啊……”是老鼠,她整個人顫抖不已,生平最怕這些東西了,“走開,都給我走開。”她慌亂地蹦跳著,可是那老鼠還是不斷地爬過她的腳背,全身泛起雞皮疙瘩,黑暗中已是無處可躲,她抱胸蹲縮成一團,眼淚洶湧而出,“爹,女兒好怕,你為什麼要丟下女兒,為什麼……”
柴房外邊的兩個人聽見裏麵的哭聲顯得興奮不已,“娘,你看,女兒的法子不錯吧。”錢玉姣好的麵容透著得意,可是卻讓覺著有些狠意,“女兒知道她最怕老鼠,這一夜夠她嚇個半死了,明日你問她什麼,還不是乖乖都招了。”
黑夜裏,淩夫人的臉龐有些扭曲,“還是玉兒法子好,走吧,好生歇著先,明日好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呢。”
母女倆一走,這後院就隻剩下嚶嚶地哭聲了,襯著這夜色極為淒涼悲傷。
第二日,柴房的門被打開,一道刺目的亮光照射在了錢瑾的臉上,芙蓉麵上淚跡未幹,淩亂的秀發垂掛下來,紅唇早已褪了眼色,蒼白毫無血色,她艱難地睜開眼眸,“啊……”眼前一地的老鼠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她本能地朝著門口竄去,可是剛到了門口,細柔的手腕就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