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飛起,血花如春花開放,豈非是另一種殘酷之美?
刀光如夢回時的乍驚,已映入雪朱蓮眼簾,而一股寒涼之氣也直迫眉睫。這種寒氣遠比冰雪之寒氣更加沁人肺腑。
驚情回夢刀!
雷門七神中唯一的一柄刀,這柄刀飲的血並不多,因為它並不輕出,隻要出手,必然飲血。
這一刀竟有一種令人不可抗據的魔力,也許是因為它太美,太豔,美豔得已不像是一件兵器。
顧銷魂已把她自己的氣質與神韻,全部注入了這柄彎刀之中。
這柄刀飛向她愛的人,她的心底在流淚,血花飄飛時,是不是也如淚花一般?
世上有幾人能躲得過這一刀?
誰會拒絕情人的投懷送抱?誰不愛撫摸情人的眉峰?在這一刹那,雪朱蓮已忍不住伸手去迎向飛來的刀。
錚然一聲,屋頂一段冰柱被刀氣劃斷,落在地上摔成幾段,這一聲響如同驚雷,重重敲在雪朱蓮心頭。他猛然一悚,回夢刀已到眼前。
雪朱蓮及時收手,刀已到了鼻尖。雪朱蓮猛一翻身,劃出一道青虹,斜斜射了出去,但那柄刀竟然如有靈性,追斬而來。始終不離雪朱蓮兩尺外。
但雪朱蓮並沒有理會這柄要命的刀,他撲向前方,顧銷魂手中雖沒有了刀,但她相信自己憑著一雙手,也可以阻得住雪朱蓮。這並不需要太長時間,隻要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回夢刀便可以將雪朱蓮一揮兩段。
但她竟也料錯了。
雪朱蓮根本不想與她拚殺,他的身子突然變成了一枝箭,全力射向門口。顧銷魂一掌拍在他的肚子上,雪朱蓮隻是悶哼一聲,並不招架。
顧銷魂心思電轉,叫聲不好,雪朱蓮撲向門口,是想將鐵門關閉,這樣一來,她必定被活活困死鐵牢。
好一個狡猾的敵手。
顧銷魂眼看著雪朱蓮的身子越過自己,射向門邊,不由得冷哼一聲,雙手發力,那柄彎刀去勢猛然快了一倍,殺氣更不止強了多少。
但她還是想錯了。
雪朱蓮已將到門邊,喉中發出一聲怒吼:“無恥暗算,休走……”他一拳疾如風雷,打向門外。
砰的一聲大響,鐵門緊緊閉合。雪朱蓮一拳打在鐵門上,整個鐵牢都震了一震。但鐵門並沒有震毀。
此時那柄刀已斬到雪朱蓮後頸。
雪朱蓮已無法避開,隻得足尖一踢門板,向上躍起,避過要害。
撲的一聲輕響,那柄刀切進他的後肩,血花紛飛中,雪朱蓮怒吼一聲,用自己的血肉與骨頭,夾住了刀身,這才沒有血肉橫飛。
顧銷魂也意識到門外另有敵人,跳過來猛拉鐵門,但隻聽門外響了幾聲,似是加了數把鎖。僅僅能拉開一條細縫,連外麵的人也看不到。
她大聲叫道:“你是誰?誰在外麵?”
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在輕聲唱歌,歌聲竟是那樣熟悉: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螳螂捕蟬,鳥雀在旁,孰愚孰智,雷門刑堂?
顧銷魂猛吃一驚:“你……你……”
那歌聲繼續唱道: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
與子共室,來日無多,與君同死,幸如之何?
顧銷魂冷笑一聲:“你要我死?有膽子就進來一試?”門外停止了吟唱,沒過片刻,突然有一股熱浪撲來。
雪朱蓮暗吃一驚,低聲道:“不好,他們在生火……”
果然沒過片刻功夫,腳下的鐵板便放出熱氣來,整個地牢都鐵鑄的,傳熱極快,裏麵貯藏的冰塊眼看著縮小,地麵上的積水越來越多,開始冰涼刺骨,但後來慢慢熱了起來。
現在的鐵牢,成了一口大鐵鍋,隻怕最多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將雪朱蓮與顧銷魂二人煮熟了。
門外已沒有人,因為門外比裏麵更熱,地牢下有一個三尺寬的煙道,如今裏麵已填滿木炭火油,片刻之間,裏麵已是熱似蒸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