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距離,他卻走得異常緩慢,終於到了床前看到了那張熟悉無比的麵容,他們將她照顧的很好,麵色紅潤,隻是依然昏睡著,他緩緩坐在床邊,伸手握住了那錦被外的手,一如往常的薄涼,“主子……不,以後我叫你的名字好麼?我不想叫你清風了,那樣似乎顯得我們之間有距離,我還是跟他們一樣叫你風兒……風兒,風兒……”他從未這麼叫過她,即便是在冰城他離開時也僅是叫了清風而已,風兒,如此喚她,讓他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很親近,很親近。
手中傳來的溫暖,讓負清風一怔,她想睜開眼睛但卻無力去做,方才聽到顧流煙說他是來辭行的,辭行?他是什麼意思?他要去哪兒?如今不是才覆了焰國麼,城池未分,江山未定,他此刻卻要離開?這江山他不要了麼?她多想開口問他,可是她卻開不了口!他也曾經昏迷過,應該也如她一樣意識很清楚才是,他應該知道她此刻是清醒著的!
“風兒,方才你也聽到了罷?顧流煙已經說了,此次,我是來向你辭行的。”說著,燕曦朝微微傾身靠近負清風的耳畔,冰藍色的眸子漫上濃濃的不舍,“其實,你也能聽到的對麼?因為我再昏迷時,意識很清晰,但就是無法醒來,你也與一眼罷?這樣便好,起碼我向你親自辭行了。我已醒了,你應該也醒來了,我不用再擔心你身上的毒了,我也相信沒有我你也一樣會過的很好,他們會好好照顧你,好好愛你……姑姑說的話我做不到了,如今連穆天鳴也死了,仇也報了,但這天下我並無興趣,而且還要與你為敵,我做不到。就讓我百年之後見到姑姑再懺悔罷,我想像你說的一樣,若有一日可以放下一切,做回最初的燕溪,我早便想這麼做了,如今總算可以如願以償了。這天下姓甚名誰我一點兒也不在乎,今次就讓自私一回,為自己而活,不再有任何枷鎖,任何羈絆,若有一日我做回了你口中我心中的那個燕溪,我會回來找你,不必等我,因為我亦不知歸期。”
他的意思是……他連大燕國的江山也不要了?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他竟如此輕易便拋棄了麼?他違背了燕驚華的承諾,大燕國的那些臣子會如何看他?如何怪他?他不該為了她放棄江山,她根本不值得,為何他們一個個的都要如此無私的付出,讓她根本無法償還……
上官熙如此,雪入塵如此,雪傾顏如此,如今連燕溪亦如此,九五之尊,帝王之位,生殺大權,錦繡河山,這些是古往今來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有的人耗費一生的心機都無法得打,而他竟能如此輕易便割舍了!
停頓了片刻,燕曦朝又再度開口,聲音還帶著微微的嘶啞,“對不起,我欠你這一句。對於上官熙我很抱歉,還有姑姑對你所做的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若非因為我,也不會……雖然如今說這些都遲了,但是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還有,我愛你,雖然我不知對你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但至少我愛你這點是不會錯的。此生能遇見你,對我來說,已是最大的恩賜。雖然你沒有怪過我,但我也卻無法原諒自己帶來的一切,等我放下的時候我告訴你的。我要走了,日後好好照顧自己,就算是為我,好麼?”語畢,他緩緩勾起唇角,冰藍色的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輕鬆與平靜,將一切都說出來原來如此放鬆,心中亦不再那麼沉重了。
負清風聞言心中一緊,她從未怪過他,這一切不是他的錯,她一直都明白。他為何要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即便他要走,她也該親口告訴他,她沒有怪他,不管未來如何,她的身邊永遠歡迎他回來。
靜靜地望著那張熟睡的容顏,似乎要將這張臉刻入心底一般,仔細而認真,當燕曦朝的視線落在那微蹙的眉頭上不禁一怔,“風兒,別難過,這樣對我才是最好的解脫。”那微蹙的眉頭非但沒有舒展,反而皺的更緊了,他禁不住歎息一聲,最終俯首吻上了她微蹙的眉心,“再見了,風兒……”
氣息抵近,眉心一軟,一個輕吻落下,負清風心中焦急到了極致,酸軟的身子卻使不上半分離去,垂於身側的雙手緩緩握住,凝聚的一瞬間身上似乎漸漸有了力量。燕溪,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燕曦朝起身深深地望了床上的人一眼,起身朝窗邊走去,飛身一躍自窗口飛躍而去,青色的身影在窗外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