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慘淡的模樣落在旅伴們的眼裏,皆興起了同情之心——這哪裏是女神的賜福,簡直就是自殘加自殺嘛。

“要不要扶持一下。”現場唯一還空閑的人關切地問道。

“不必,稍等一下就好了,現在是施術的關鍵時刻,千萬不要打攪我。”

作為專職施法者,奧迪那瑞深刻地認知全神貫注對於術者的重要性,束手旁觀是此刻最佳的選擇。

子爵稍微喘息了一歇,既然對手並不在意放任自流,他也就毫不客氣地接受了這一份“大方的饋贈”。哼,叫你還自鳴得意,待得術法生效之後,看我怎麼羞辱於你,子爵下定了決心對於這份輕視還以“厚報”。

看得出,這個術相對莫斯費拉杜子爵的身體承受力是一個極大的負擔,縱然歇息了良久,他依然還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好在至少已經積累了將這個術法繼續下去的體力,血族子爵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毅然在還沒有完全恢複的狀態下發動了最終的步驟。

他遙望血霧一瞬也不目移,仿佛把自己的全部精神和意誌灌注於那詭異而又瑰麗的景物中去,直到最後才傾盡全力大喝出兩個字。

這一聲並不特別響亮,卻尖削刺耳,就好象蟲蚓鑽進了耳道,整得旁觀者好生不舒服,隻聽到嗡嗡回響不絕於耳,卻把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屏蔽幹淨,但是盡管如此,這兩個字仿佛帶著魔力似的,仍舊傳入了各人的耳中,不,更象是直接閃現在每個人的意識之海裏。

“月現!”

伴隨著子爵的一聲斷喝,血色的雲霧暴發出隆隆巨響,仿佛千軍萬馬奔馳而過,又如天崩地塌巒石撞擊,此聲響開始還此起彼伏急緩跌宕,到了最後便漸漸彙於一點,忽聽得炸雷也似的一聲轟鳴,血霧突然爆開轉眼便消散得沒有影蹤,就見得一輪圓月掛於天際。

眾所周知,聖騎士愛德赫倫斯家族名義上的守護神便是黑暗女神莎兒,兩大黑暗神祗之一。便見其於光明與黑暗的宗教聖戰中,幾乎憑一己之力就與光明諸神相抗衡,廣收信徒將原來魔族勢力的大本營,幽暗地域發展出自己的勢力範圍,就應該知道這位主神的實力是多麼的深不可測。但是縱然女神神跡頻現,信徒眾多,但真正能識得其本尊的還真沒幾個,蓋因主神自天地宇宙之初便降生於世,為這個世界的開創者和指導者,地位何其尊崇,怎會屈尊降紆親臨凡間,事實上真正為女神信徒傳達意旨的是她的分身,也有一說,是女神的侍從神,當然這其中的區別就不是世俗所能清楚的。這幾位代言人中最出名的無疑就是蛛後羅斯,黯精靈的精神領袖,幽暗地域中實際的領導者,但除了她之外,其他幾位也不是籍籍無名。月之神,女神恩賜予另一族群寵兒的實際守護者,黑夜是黑暗種族的力量源泉,血族也是受惠者之一,無光的環境賦予他們保護色和突襲的機會,增加了其施展黑暗密術的威力,但是月之神的恩惠更為他們增添了種種助益,隻要受到月光沐浴,血族就能夠在原來的基礎上再度提升力量、速度、體質等等素質,相傳,滿月之時,愛德赫倫斯家族成員還能夠獲得某些不可思議的能力。月之神就當仁不讓地成為血族的信仰之源,家族的家徽中也銘刻著一輪明月作為對月之神的恭敬。

此時的滿月無疑就是月之神的賜福,是對於子爵奉獻的回報,更是賜於其子民的力量之源。

可是天上這輪圓月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它竟然不是皎潔如白玉,反而顯現緋紅之色,就象是被子爵敬獻的血祭所染,遠遠望去就仿佛空中兀現一隻嗜血魔獸的血殺之眼。

這赤月傾灑紅光,將所能夠看到的一切俱都籠罩,一時間,,天上地下盡皆血色,入目萬物遍罩朱紗。

子爵一受到紅光照射,便立刻換了一副模樣,之前頹廢的神情眨眼間就變成了過眼雲煙,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英姿勃發,就連曾經因為大失血而蒼白得好似死人的臉,也開始逐漸增添了血色,甚至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愈加紅潤。

這景象若是被神殿下屬異端審判所的獵魔人撞見,隻怕立刻就會被當作是吸食人血的證據指證吸血鬼的惡行。

莫斯費拉杜子爵一恢複常態,立刻就神氣活現起來,得到了神力加身,他可就無心思再顧忌對手為何一點應對的手段都不準備,畢竟這個術法的效用時間有限,過了那時段就變得比死人也好不到那裏去,不過此刻他卻有足夠的信心稱王稱霸。

子爵大笑數聲,與先前的暮氣判若兩人,隻聽得其言道:“老頭。看清楚嘍,本爵爺這一手可還使得過去?”言罷,身行一展,便在原地沒有影蹤。之前子爵的神速已經技驚四座,但快則快矣,終究還是能夠用目力捕捉到他的身影,可是現在眼睛竟然跟不上他的動作,隻能看見滿場多出來一根極速移動的黑線,便是其黑色鎧甲的殘影勾畫而成。

居然迅捷如斯!

可是更驚奇的變化還在後頭。

就聽得一句:“難道就你能麼?”視野之中又多出了條紅線,是飛揚的靈魂鬥篷的本色。

這兩條線輾轉騰挪,忽飛天,忽遁地,忽而交織,忽而並行,始終並列而行,就好象本體和影子一樣。

血族的魔化法師費斯莫多居然還能跟得上!

最後一黑一紅兩身影狠狠地對撞一記,分開落地後,便再也沒有移動。

莫斯費拉杜子爵依舊仍是鬥誌昂揚,可是還多了幾分惱怒和激憤:“你怎麼也加持了密術?我根本就沒看見你施法呀。”

老者依然是那樣神定自若:“年輕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早就與你說了,別對於這個術抱有太大希望,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個術的真正用途。”

子爵大叫:“我怎麼會不知道?這個術不是在麵對強敵時用來保命的麼?!”

老者輕笑了幾聲,這個動作在眾人眼裏看來就是直白的嘲弄:“你雖然是愛德赫倫斯家族直係,論血脈之純正自然位於我之上,可是戰鬥的經驗卻差得遠著呢!你們這輩新生的血族根本就沒有經曆過那種關乎生死存亡的戰鬥,哪裏能夠懂得家族傳承之諸多密術的奧妙。不錯,這個術確實是用在於強敵相博的時機,可是它卻不如你所想,用來強化個人的素質。”

子爵半信半疑道:“你是說……”

“仔細想想吧。”老者打斷了子爵的說話,“為什麼這個術施展起來頗費功夫,而且沒有防禦的準備,難道不怕施術過程中被幹擾打斷嗎?為什麼這個術的後遺症如此嚴重,難道對於任何敵手都能夠在術法生效時間內取得自己預料的戰果麼?對於任何對手都具有如此明確的信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