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嘖嘖,手段真狠。”一個留著三綹長須的中年人,左手捋著胡須,右手搭在一個人的手腕上,閉著眼慢悠悠說道:“老兄的傷,主要是內傷。斷了的那幾根骨頭,接接弄弄,也就好了。而這內傷,卻損及五髒六腑,須得好好調理。老兄,怕是小半年裏,打不得架了。”

把脈問診的,自然便是斜肩頭陀。而那中年人,則是他特地尋來看病的薛郎中。聽郎中這麼一說,頭陀心下不由擔憂:休息半年倒也不打緊,隻是肖如玉體內的丹毒拖延不得。而一想到肖如玉的丹毒,頭陀更是心下著急。

那姓薛的郎中和頭陀是舊相識,見頭陀麵露苦色,問道:“怎麼,老兄有難處?”頭陀便把怎的與肖如玉認識,並決心幫助他解屍丹之毒的經過告知與薛郎中。

薛郎中聽了以後,又撚著胡須,眯著眼盯著頭陀:“你我相識多年,老兄雖是個頭陀,卻並不像是個救苦救難的頭陀啊。”言下之意,自然是斜肩頭陀此舉另有隱情。

頭陀見自己的心思被老友識破,訕笑道:“還是給你看破了。實不相瞞,我自己也身中丹毒,去尋那‘還陽手’,也是想求他幫我把丹毒解了。”

薛郎中奇道:“那你自己去找他便是,何必還要帶這麼個拖油瓶,為了救他,你可深深開罪了日月神教,你說那向問天能不報於任我行?任我行知道了,又豈能輕饒你?”

頭陀苦笑道:“若有別的辦法,我當然不會冒這麼大風險,救這書呆子。”

薛郎中接著問:“難道這小子有什麼特異之處,必得有他在,‘還陽手’才肯解丹毒?”

問罷,見頭陀望著窗外,默然不語,顯然是不願多說,便也識趣地走了出去。月上中天,白光灑在樹丫,地上映出斑駁黑影。肖如玉就在隔壁房間,連日奔走逃亡,這自小嬌生慣養的公子爺自然是吃足苦頭,進了房便受不住困意,倒頭便睡。頭陀暗歎口氣,心裏隻希望能早一天養好傷,趁著日月教的教眾尚未還沒找來,先一步解了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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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知道門派裏少了個陸青,多了個許織煙,是在他和五嶽劍派一眾掌門人偷襲愚山未果後,身負重傷被人送回衡陽城之後。在這之前的許多天裏,劉正風等人雖說四處尋找陸青,但都無果而返,直到一天臨近黃昏,莫大一步三踉蹌地走進衡山派大院,進門看到劉正風和幾個弟子正在院子裏,眼前一黑,便軟倒在地。劉正風初時一愣,隨之大喊“師兄”,話音剛落,已奔到莫大身前,將他背起,並喊著門下弟子去請大夫。

五嶽劍派的掌門畢竟都是老江湖,即便蒙麵老者的話已多次被驗證,卻也並非完全不存戒心。在約定突襲愚山之日的前三天,五嶽劍派掌門已紛紛到了愚山附近的鎮子裏,喬裝成路過的商販,住了下來。

第一天夜裏,莫大睡到半夜,突然感到肚中饑餓,便想起身看看店家有沒有宵夜。剛打開房門,卻見一個人影走下了樓,幾步便到了大門口,再一轉便沒了身影。莫大心下起疑,難道說這店裏還住著武林中人?偏偏兩天後,眾人便要突襲愚山,莫大不敢掉以輕心,忙展開輕身功夫,兩個鵲起兔落哦,追出了門。

此時已是四更天,漆黑且死寂的街道上,忽隱忽現的一個人影,手提燈籠,向鎮外疾步而去。以此人下樓時那悄無聲息的身法,莫大斷定乃是一把好手,便不敢追的太緊。一路跟著那人到了鎮外,又走過一片灌木林,來到一片亂墳崗,那人才在一塊大石前停下腳步。莫大也在幾十丈開外的一棵樹下,遠遠看著那一點紅火,在亂葬崗上,隨著涼風忽明忽暗。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因為遠處又顯現一點紅光,須臾功夫就到了那人跟前。相會的兩人在大石下竊竊私語,莫大聽到來者也是個男聲,至於兩人說的什麼,則因離得太遠而聽不真切。又是半柱香的功夫,那二人似是說完了要緊的話,拱手作了揖。

月亮從雲裏挪騰了出來,白光灑在灌木林中。但隻片刻功夫,月光便又收斂。可就是這片刻功夫,莫大卻看清了那兩個人,不由心驚肉跳:那被莫大一路跟來的,乃是左冷禪;而來和左冷禪見麵的,竟是前不久才和莫大交過手的魔教長老馬夫人!

左冷禪夜會魔教長老,且不說他是五嶽劍派之首,單說後日便要暗襲任我行,在這個要緊關口出這麼一檔子事,饒是莫大這老江湖也摸不透個中玄機。難道是左冷禪和魔教串通一氣,想借機來個裏應外合?若是這樣,要不要通知另外四大門派的掌門人?或是在突襲愚山當日見機行事?

正拿不定主意,隻見左冷禪已作別馬夫人,沿著來路回去了。

接下來的兩天,除了去愚山下探了探動靜,五嶽劍派一眾人等都是待在客棧裏。莫大那夜之後,前思後想權衡了一天,覺得若在此刻揭穿左冷禪,一則自己並無真憑實據,二則可能還亂了人心,倒不如在上愚山時,多個心眼,凡事不要衝在前麵,力求後發製人,隨機應變。

就這樣又過了一日,又過了一日,便到了與蒙麵老者約定的日子。一清早,左冷禪便在桌子上見到一封信函,信函上的筆跡無疑便是那老者的。

“西山腳下,亥時聚義,共伐老賊。”

眾人看過這封信箋,盡皆默然,雖說都不表態,但神色裏的興奮和緊張卻難以掩飾。左冷禪打破沉默:“那諸位準備準備,養養精神,今晚上,就能見分曉了。”

臨近亥時。客棧早已打烊。以左冷禪為首的五嶽劍派掌門,腰懸長劍,安靜地關上房門,向樓下走去。

空曠的廳堂裏板凳都已經翻到了桌上,店家小二正擦拭著桌子。一個黑發垂肩的漢子,坐在廳堂中央,筆挺的身軀上披著黑色錦袍,麵前放著一碟小菜和一壺酒。眾人站在樓梯口,看著那人,從其形貌上看,斷定不是尋常之輩。那人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

“小二,你們家的菜,鹹的很。”那人的聲音裏,沙啞而帶金石之音。

店家聽了,趕忙賠不是,說著要把那碟菜拿下去,卻被攔下,那人揮了揮手,小二便會意地下去了。

那人扭過頭,眾人才看清了他的相貌:黑發黑須,麵色慘白,兩道濃眉甚是威武,顯得他神氣軒昂。隻見他盯著五嶽劍派眾人掃了幾眼,轉過頭去,幽幽說道:“幾位掌門人是要去哪裏?”

天門道人先沉不住氣,大聲說道:“尊駕是哪位?要管我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