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心力交瘁下張羅一頓飯。給孫子一塊吃飯時,呂老爺子開口問:“小繹,爺爺做的菜好吃嗎?”
“爺爺做的菜很香。”呂繹低低地說,“可我還是想吃奶奶做的。”
小孩子的一句話重錘一樣擊在老人心口,老人心底努力壓製的什麼東西似乎被震散了,一下在老人全身蔓延。老人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仍不能在孫子麵前大放悲聲。他對呂繹說:“小繹,你自個先吃,爺爺上趟廁所。”呂老爺子把孫子丟在廚房,自己跑到遠離廚房的角落掩著嘴失聲痛哭。呂老爺子一生經過大風大浪,少年學藝,跟過八路軍,過*,後半生更是讀《史記》學《莊子》以求豁達,沒想到最後麵對自己的感情還是無能為力。原來最摯烈的感情在人心裏有著強大的力量,一旦爆發不是理智所能壓製和疏導。
呂繹做在飯桌前不吃飯等著爺爺回來百無聊賴趴在飯桌上睡著了。呂老爺子發泄會兒心裏變的舒暢,他回到屋裏看到睡的香甜的孫子心裏想:小孩子終究沒心沒肺,自己卻因他的一句話哭了半天。想著搖搖頭笑了,抱起呂繹回房間剩下一桌子冷菜冷飯也不收拾。
這以後祖孫倆的日子又恢複平靜,老人畢竟看的開容易從悲傷中走出來。呂老爺子一個人照顧小孫子洗衣做飯雖有些忙碌,但孫子乖巧,每次做飯總是在廚房洗個盤子遞個碗什麼的,搭幫手很是積極。
呂老太太去世兩個月後就是新年,這年呂家夫婦早早帶著大兒子過來,這麼一來家變熱鬧起來。呂繹開始捉弄他哥哥,早晨往被子裏放冰塊,不經意間往腳下放個炮啦。呂自強很是納悶兩個月前隻會哭的白癡弟弟怎麼忽然變的這麼可惡,可對於這麼一個弟弟自己又不忍心出手教訓,真讓人頭疼。
春節過後,北方的天氣開始變暖,陰曆二月初的時候,這地方的東南風就一天比一天暖起來。暖暖的風吹開河麵,吹開桃花,吹綠樹木,也吹開了包裹著人們臉龐的頭巾。這樣的天氣最適合放風箏。地裏的麥苗剛剛返青,綠蔥蔥的一片接一片直達天際,風從原野上吹過,留下陣陣呼嘯聲。呂老爺子做了一個很大的風箏,用水彩描畫成蒼鷹,仔細地點過眼睛,用韌韌的繩子捆結實,就帶上孫子出去。
地裏放風箏的人很多,可當呂繹的風箏升起的刹那其餘的都失去光彩,蒼鷹越升越高逐漸淩駕在所有風箏之上。蒼鷹在一個無人超越的高空略顯霸氣和孤寂。呂老爺子把風箏的高度調到剛好比最高的略高,然後把線繩給呂繹。呂繹抓著在人群裏穿梭往複,蒼鷹就在天上的風箏群裏來回飛動。
呂老爺子坐在地上看孫子馬駒似地奔跑跳躍,玩的歡暢,心裏很高興。直到日落西天晚霞映紅人們的臉龐,人們才陸續回家。呂繹似乎意猶未盡還抓著風箏來回奔跑,呂老爺子便留下呂繹一個人自己回家做飯。
飯做完後,天也黑了,卻仍不見呂繹回家,放風箏的地方離家並不遠,出村子就是。呂老爺子出村子叫孫子吃飯,夜幕壓著大地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放風箏的地方已經沒人,呂老爺子用啞啞的聲音喊“小繹。”呂老爺子找的孫子時,呂繹已爬在麥地裏睡著,手裏沒了風箏。呂老爺子舒口氣把孫子抱在懷裏用衣服裹住就往回走。
呂老爺子到家也不叫醒呂繹吃飯,直接放到炕上。睡到半夜孩子的夢囈驚醒老人,他摸摸孫子的額頭,燙的灼手,趕緊起床把孩子送到鎮上的醫院。
呂繹掛了半晚上的點滴,第二天仍是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呂繹又被送到縣醫院。這地方的春天氣候幹燥時冷時熱,正是流感爆發的季節,呂繹昨天晚上傷風不幸被卷入。呂繹在縣城診治兩天仍不見好,體溫忽高忽低並轉成肺炎。醫生們覺的小孩身體太虛弱怕是難撐住。呂家男主人雖在醫院工作可他是外科醫生,對別的不精通亦是無計可施。呂老爺子知道靠醫院的醫生終究不能有什麼結果。他決定把孫子接回來自己診治。呂老爺子一邊給呂繹用西藥退燒抗病毒,一邊不停地熬中藥喂呂繹喝。
這場病拖了一個多月時好時壞,直到第二個月病情才逐漸好轉,臉龐也一天天紅潤起來。又過十天孩子已能下床來回走動。
呂繹經過一場病後性情改變,變的喜靜惡動,話也說的少了。病中他身體不好受,每天在炕上躺著不動也不說話,一個多月竟已累積成習慣。呂老爺子從箱子裏翻出一個銀質的護身符給呂繹帶在脖子上。呂老爺子雖讀易經卻是不信天命的人,但孫子經過這場病他也心有餘悸,對孫子的寵愛變的盲目,於是就把家裏以前留下的一個銀質護身符給呂繹掛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