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兩個還算壯碩的老人,一個孩子,種滿花的農家幹淨院子,畫一樣美的生活場景。這樣的場景在呂繹三歲以後的生活裏日複一日地重複著,似乎被定格,不會在有變化。可時間用它自己的魔力按它自己的規則操縱著一切,它讓小孩子長大,也讓老人們老去;它讓新的生命誕生,也讓老的生命消亡。

一年後,呂繹四歲,在這年冬天的一個早晨呂繹醒來後卻怎麼也叫不醒身邊的奶奶,他回頭稚氣地問旁邊的爺爺:“爺爺,奶奶怎麼還睡,怎麼還不幫我穿衣服啊?”

“小繹乖,別在叫你奶奶啦,她叫不醒了,來爺爺給你穿衣服。”呂老爺子用低沉的語氣說,然後給小孫子穿衣服。

呂繹心裏疑惑奶奶怎麼回叫不醒,可是他看爺爺一臉的肅容就強忍著沒問出來。

呂老爺子給孫子穿好衣服,把孫子抱到隔壁房間然後說:“小繹你先自己在這玩,爺爺有事情做。”

這裏的規矩是人死後馬上找來兒輩給老人靜臉穿壽衣,然後放在棺材裏擺到屋子中央。孝子穿好孝衣跪在兩旁,接著就在門上貼白聯,掛招魂幡,通知親友吊唁。呂老爺子就呂繹父親一個兒子,按規矩兒子要守靈是不能四處走動的,因此有些雜事就推到呂老爺子身上,這樣也就沒人顧的上照看呂繹。

呂繹自己在屋子裏呆著,他從窗戶往外看,見到許多人在自家院子裏走動,不明白家裏為什麼突然多出這麼多人。呂繹坐了很長時間,吃早飯的時間都過去很久才見走進來一個男孩。男孩八九歲的模樣,一隻手裏端著一碗粥,另一隻手的碗裏放著一個雞蛋和切的細碎的鹹菜,顫巍巍地走著,一邊走一邊喊:“呂繹過來吃早飯。”

這男孩是呂自強,從小跟著呂家夫婦,這孩子的自理能力很強,是放到野地裏也能茁壯成長的那種。雖然呂家夫婦工作忙對他屬於照顧,但一點也未耽誤他的健康成長。呂自強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弟弟在爺爺家,他很想見見,可是父母工作忙,回家看爺爺總是匆忙,自己玩的又瘋,總趕不上機會。呂自強長到八歲在記憶中也沒去過爺爺家。他這次來被他媽分派了個照顧弟弟的活,心裏到是熱情高漲。

呂繹見有人招呼他吃飯,沒有歡喜,沒有詫異,一臉的淡漠。他問麵前端粥的男孩:“你是誰?我爺爺呢”

呂自強把粥放在桌子上說:“爺爺忙著呢。我是你哥,現在你由我照顧,知道嗎?”

“哥?哥是什麼啊?”呂繹一臉疑惑地問。

呂自強聽完有點想笑,自己的弟弟怎麼這麼笨,簡直有點白癡,再怎麼沒見過他總該聽說過,怎麼會這樣問,但弟弟既然問了他覺的總是要解釋清楚的。他說:“你不是有個哥哥和爸爸媽媽一塊在城裏住著,叫呂自強嗎,我就是呂自強,知道了沒。”

呂繹其實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從聽到呂自強說哥時就知道。他隻是見整個早晨都不見有人理他,心裏憋悶想找個人來消遣一下。呂繹覺的這個哥哥表現不錯心裏滿意,於是從窗戶前過來坐在桌子邊開始吃飯。他吃了兩口歪著頭問:“喂,外麵那些人在做什麼?”

“又沒你事,問這個幹麼。快吃飯吧。”

呂繹依然不明白為什麼院子裏那麼多人,整個早晨也不見爺爺奶奶來看他,更不明白爺爺說奶奶叫不醒是什麼意思。他埋頭吃幾口粥,又抬頭問呂自強“今天我起床時爺爺給我說奶奶叫不醒是什麼意思。”

“那意思就是說奶奶死了。”呂繹對弟弟的發問不假思索地回答。

呂繹聽到回答,吃粥的動作忽然停止,張著嘴“哇”地一聲哭出來。

呂自強以為弟弟會接著問‘死是什麼呀’諸如此類問題,可沒想到弟弟一下哭起來,頓時手忙腳亂不知所措。

呂繹常聽故事是知道死的具體涵義的,隻是沒見過死的具體形態,因此早晨時不知道奶奶是去世了。當聽到呂自強說出時一下就哭起來。呂繹嚎啕大哭吃到嘴裏的粥都流出來沾髒了衣襟。呂自強在屋裏找條毛巾,一邊給呂繹擦沾在衣襟上的粥一邊哄逗呂繹。但怎麼都不管用。呂繹對宣泄感情總有一種近似固執的執著。

呂自強見做什麼都不管用,也就放棄努力。呂繹自己哭累了便在椅子上睡著了。呂自強花廢很大的力氣把呂繹弄到床上蓋上被子,他以為有個弟弟會是很好玩,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事。

呂繹一覺醒來不再哭泣,隻是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眼眶紅紅地發愣。呂自強試著給呂繹說話,可呂繹就是不開口,他亦是無奈。

葬禮被很多人折騰了七天終於結束,呂家夫婦打算把呂老爺子和小兒子都接回城裏住。這個提議被老爺子拒絕了,兩人再三堅持卻終究沒有拗過老人的倔強。

呂家夫婦走後,家裏就剩一老一少祖孫倆,呂老爺子身懷喪妻之痛,又在不太老的年紀猝然而逝,心裏的悲痛不言而喻。可自己身邊還跟著個要張嘴吃飯的小孫子。老人強打起進精神燒了一條魚,做了個豆腐湯。呂老爺子其實是廚房高手,早些年在省城醫館從事學醫其實就是在醫館幫忙,老師偶爾講些但大多靠自學,這樣雖不用教學費,但日常生活費用要自己想辦法。他就每天中午在附近的飯館做幫工。廚房裏一個有名氣的師傅看小夥子機靈心裏喜歡,空閑時就給他說做菜的方法。年輕小夥好學,學的也快,有時飯館忙他也掌勺炒幾個菜遞到前堂很受客人認可。所以他醫術有成時廚藝也很了不起。可結婚後自己很少下廚,很多年過去自己的廚藝竟然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