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未掌燈,但前麵一丈處的龍塌帳維上的夜明珠發出的柔和的光暈也足夠讓她看清室內的一切。
她依然跪著,幸好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膝部並不感到疼痛。
若是以往,讓她跪一天一夜,她也能撐。但如今懷了身孕,且不說腹中的胎兒是否能給她富貴,但至少能保她一條性命。
她不敢絲毫大意。她將腰腹略往後移,使腰腹不著力,半跪坐著待候著。
心中悲涼一片。
除了生存,她隻想求多一份他的的愛寵,讓南方的家人因她得了聲名。
這也錯了麼?
既使身有龍子,依然活得如此卑微。
如果是生來不爭呢?一個小妾的女兒,既使嫁了人,也隻能是小妾。
如今她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的小妾,又有何不對呢?
爭,還是要爭。
至少這男人權傾天下,更是人中龍鳳。
她笑了笑。眸光垂落到地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隻覺得那月明珠的亮光越來越透,越來越清冷時。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步履很急,但卻很輕。
她跪直了腰,膝部早已麻得沒有知覺。
“平身吧!”皇帝經過她的身邊上,衣角帶來一陣風,冷冷清清地,象他的口氣。
邵景弘將黑色紗袍往塌上一扔,自行倒了杯茶,一口喝下,茶杯輕輕一扔,踱回到她前麵,俯身掃量了一下她,道:“做了朕四年的女人,鄭麗媛,你當知道朕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你該說的照實說。”
他猛地捏住她的下頜,黑眸微眯:“半分隱瞞,朕就將你做成人彘,托回江南鄭家,讓你族人奉香供著直到你死後,方照著愛妃鄭家族譜一個一個地砍。”
邵景弘眸色頓沉,語氣冰寒,麗昭儀渾身一震,她心思玲瓏,此時被他凶狠的眸光震懾住,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全身脫力,但頜部被死死扣住,倒撐住了下滑的身子。
“別說貴妃的體寒之症你全當不知,身子破敗到藥石難進,絕非一日之寒。這後宮中論聰明才智,愛妃無人能及。朕不阻你接近她,隻因你一向懂進退,從不失分寸。朕想讓你的聰明提點她,好讓她安心在冷宮呆上一陣。”他突然環住她的腰,托住她下墜的身子,另一手撫住了她的小腹。
他全知道了,這男人到底是人還是魔鬼。隻有一天時間,他完全控了盤。
那個暗衛應該處置了吧!
現在輪到她了。
無助的恐慌更讓她身心俱裂。
所有想好的話語,此時無法說出來。
也許,還說什麼呢,他想知道的,他已經知道了。
她喂了他心尖上的那個人三個月的滲了寒食的粥,他怎麼會放過她呢?
這男人太霸,太強,向來能掌控一切。她的千巧玲瓏心,隻時成了木石般鈍得連一絲的心思也沒有。
“是不是這讓愛妃的心思變鈍了?”他在她的小腹上,不輕不重地一壓,既刻憎惡甩了她。
她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這男人做事從不猶豫,身上有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決絕,強勢又寂寞。
“臣妾自知難逃一死,臣妾不敢有半分狡興,全憑皇上處置。隻求皇上讓臣妾誕下腹中龍子。”
“哦?”皇帝冷冷一笑,“那愛妃製了那麼多的香又是為了哪般?不是多想求一份生機麼?”
“臣妾不敢隱瞞,是。臣妾確實知罪。臣妾早已不敢多貪圖皇寵,更不敢求皇上恕罪。臣妾自知有愧皇上所托,隻想盡份心意,待貴妃妹妹痊愈後,皇上如何處置,臣妾決無半分怨言。”
麗昭儀於第二日午時方離開承乾宮,此時,麗昭儀寵冠後宮取代當初的水靈兒宮裏宮外傳了個遍。
更甚,皇帝竟下旨要賜死水靈兒,並令挫骨揚灰以祭先皇後和先太子的在天之靈。
一代豔絕天下的妖妃,帶著曾經世人無人能及的帝王之寵,盡落得如此下場。朝野上下無人不歎天恩難測。
聖旨未頒,麗昭儀竟已跪在承乾宮外頂著烈日,聲淚俱下求皇上饒水靈兒一命,寧替水靈兒出家,****為先皇後和太子頌經燒香。
皇帝不允。麗昭儀在承乾宮外跪至昏迷。皇帝傳整個太醫院為其診治,承乾宮又鬧了一個燈火通宵。
第二日,皇帝下旨,令水靈兒在詠恩寺帶發修行,以消其罪孽。
麗昭儀持寵生嬌,令其在玉藻院閉門思過。
麗昭儀自此在玉藻院中隻以製香閉門渡日。
蘇虞安是新進的繡女,同一時間進宮的姐妹都說她命好,她被封為蘇捷妤,安排住進了玉藻院的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