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像鳥兒一樣,不到一天的時間,羅冬勤騎著摩托車又飛到了肖山村。不過羅冬勤沒有去肖火電家,因為人家喜事剛辦完。他到了以前幾位熟悉的老菇農家轉悠,就落實到三十斤的黑臍菇了。付完款,羅冬勤把三十斤菇綁在後車架上,騎著摩托離開了肖山村。

這時才晚上九點鍾,今晚還有比這賺錢更重要的事要落實。羅冬勤把摩托停在雙陽村公路旁的肖曼鳳家門口,人走進了肖曼鳳的家。

肖曼鳳正在屋裏看電視。電視是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那時的鄉村還沒完全普及彩電,很多村民家裏都是這種黑白電視。兩個小孩,女的穿著一套白兔啃大白菜圖案的衣服,男的穿一套唐老鴨圖案的童裝,姐弟倆在廳頭一張四方木桌上寫寫畫畫。

肖曼鳳看見羅冬勤,有些驚訝,就問:“這麼晚了,你從哪來的?”

“從你娘家肖山收菇來的。路過,看見你家大廳門還沒關,就進來擱擱腳。”

“我不信。”肖曼鳳一臉疑惑,“這麼晚了,你還收菇?”

“不信,你到外麵看看我摩托上載的是什麼。”

肖曼鳳半信半疑,還真起身出去在摩托車上摸了一把那鼓鼓的菇袋,回來後說:“都說有錢賺,半夜三更都不怕露水給凍了。”

羅冬勤聽了嗬嗬地笑:“那是當然,有錢賺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去。”他轉過身來,坐在了肖曼鳳對麵的一張木頭小沙發上,然後和肖曼鳳侃談起來。“前幾年你前夫在世,你這裏我來過許多回。你屋子這些陳設,還和以前一樣。怎麼?你去年和張炳結婚沒再新買一些家具,比如這黑白電視機起碼要換一台新彩電、圖個喜氣。”

“說到張炳、我就來氣。他哪有錢,和我再婚之前,他那患絕症的前妻治病,花光了他家裏所有的錢。和我再婚之後我才知道,他欠了人家一屁股債。說是入贅來,幾乎就是雙腳夾一隻鳥,什麼東西都沒帶。”

“他在礦上挖礦石,不是每月都有工資開?”

“哪有工資?他以前借了人家礦主的錢,每月的工資不夠人家扣。那礦主還算不錯,每月扣完錢還發給他一點錢,讓他吃飯;要是礦主狠一些,他連飯都沒地方吃。他家裏還有倆小孩,不是寄養在他父母那裏,倆小孩都會被餓死。”肖曼鳳有些生氣繼續敘述說,“有時他從礦上回到我這裏,吃完飯抹一下嘴回了礦上,從來沒過問過他吃的飯菜是從哪裏來的。我要是知道張炳是一個這樣沒有生活能力的人,打死我都不會和他再婚。這些話,不是你羅冬勤,我都不敢向人說。怕人家笑話我,說我是沒丈夫睡不著覺,才招了個光著腚子連褲子穿都沒有的窮光蛋。”肖曼鳳停頓了一下,又說,“你沒發現吧,昨晚連我妹妹曼鳳這麼大的婚事,他都沒來。我雖沒告訴他,但我老爸還是托人捎話給他。不知他是忙,還是手上沒錢,怕參加婚禮拿不出賀禮,就不敢回了。你說,一個姐夫,姨妹子結婚,一元錢的賀禮都沒拿,人也不敢到場,笑不笑死人?”

“難怪我在昨晚的宴席上沒看見他。”羅冬勤點燃一根香煙,重重吸了一口,說,“這不是笑不笑人的事,禮節上說不過去。我沒想到張炳會窮到這個地步。要是知道,他找我開口,你妹妹一份賀禮,我還是會幫幫忙的。”

“也好。他沒回來,正合我意。我還真怕他回來在婚禮上丟人現眼呢!”“肖曼鳳見把話扯遠了,就轉過話題,“對!昨晚我妹妹的宴席辦得還可以吧?”

“還可以。”羅冬勤回答說,“你老爸還真不簡單,這場婚宴起碼也得用去三、四萬元。”

“是要這麼多。”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