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冬勤住的“四不回”自然角落,離桃陽鎮政府隻有二裏來地。鎮政府在西邊,“四不回”在東邊,兩廂相望,中間隔著那條桃陽河。從這邊一條水泥路走去,跨過一座石拱橋,再拐過一座小山包 ,“四不回”就到了。
羅冬勤的家座落在山包下的村口一棵大柏樹下麵,門口對著桃陽河。羅冬勤的住房是新建不久的二層樓,建築麵積有三百多平米,是鄉村那種上落“四房向廳”和下落“兩房向廳”的老式建築。桃陽人大都喜歡這種上下落都帶廳的結構建築。
鄭其揚總是稱羅冬勤這座新建樓為“小白樓”。因為這座落從裏到外、上上下下一式都貼著白色瓷磚。四周圈有綠地,又是在那棵蒼翠的柏樹蔭下,遠遠望去,白瓷磚的樓壁就十分顯眼。羅冬勤不惜重金在“四不回”建上這座貼著白瓷磚的小白樓,似乎是在告訴人們,這幾年他賺了錢,在“四不回”角落裏自己也可算個富有的土財主了。
鄭其揚把摩托車停在大柏樹下。小白樓右邊場地停著一輛東風卡車,鄭其揚一眼認出這輛東風卡是羅冬勤礦石生意合作夥伴凸眼輝的。
進了小白樓,凸眼輝果然在客廳裏坐著。
羅冬勤見鄭其揚到了,便向他打起招呼:
“鄭主任,我們有好幾天沒見麵了。”
“是有幾天了。”鄭其揚附合道,轉對凸眼輝說:“你好呀,老許。”“你也好!鄭大主任。”凸眼輝回說。
“都好都好!”鄭其揚頓頓頭,“今天你的東風車哪能有空,能在這裏逍遙?”
“幾塊錢不賺,一頭豬哥一頭土坯,滿桃陽轉,皇帝老爺都管不著。”凸眼輝打趣著說。鄭其揚朝凸眼輝看了一眼,凸眼輝轉動著他那雙凸眼,凸眼輝有事沒事總是習慣性地輪動著他那雙青蛙眼。他的五官因這雙凸眼確實是有些凶魂。鄭其揚經常想,羅冬勤怎麼會交上這樣一個凶神惡煞來生意場上合夥呢?羅冬勤之所以會和凸眼輝攪在一起,看上的也許正是凸眼輝這臉的凶神惡煞。原本兩人是不在一起的。自從凸眼輝發生了那個震動桃陽鎮的敲詐大礦主林日寸的重件,凸眼輝一夜之間變成“凸眼匪”,名聞遐邇。“凸眼匪”因禍得福,林日寸白白送他那部東風車。羅冬勤這時才瞅準機會把“凸眼匪”收羅門下。一個出車出工,一個出錢投資,兩人終於幹起了采運礦石的營生。鄭其揚因為和羅冬勤的這層關係,也就和“凸眼匪”相識。隻是相識,不是像羅冬勤和凸眼輝的那種深交。鄭其揚有時在火車站監管站和他見麵,或在羅冬勤家裏這種場合照會,鄭其揚也隻是出於禮貌向他點個頭問個好,聊幾句閑話。
羅冬勤倒了一杯茶給坐在他對麵的鄭其揚,接著說:“今天叫你來,是許力輝有一事要你幫忙”。羅冬勤指著凸眼輝說:“具體情況,許力輝會告訴你。”凸眼輝接住羅冬勤的話頭甕聲甕氣地說:
“最近礦上都在傳說,稅務局要礦主交一種‘礦產資源’的礦產稅。是不是有這回事?”
“早在半個月前就聽說了。”鄭其揚說,“不過,這礦產稅,與本地鎮政府無關,我們鎮裏收的是礦產管理費,礦產稅是由國稅局增收。”
“這我知道。”凸眼輝說,“據我所知,國稅局要收的礦產稅,他們不到礦山,也不由礦主自己申報,而是看每位礦主所產運出桃陽的礦石噸位來繳稅。我聽說國稅局的依據是按你們貨運場統計的噸數來計算收稅。”
“這我也聽說。”鄭其揚說,“不過還沒有正式通知鎮政府。”
“但已經通知到每個礦主了,還說從六月一號開始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