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七點半鍾,王曉利如約而至。

見麵選在他們十分熟悉的大酒樓二樓的“餘芳”包廂。那兒是茶、酒、按摩小姐陪客包廂一條龍服務。收費在大酒樓裏是最昂貴的。王曉利進到餘芳包廂,邱流楓已先前來到,不過他身邊還多坐了土地所的所長申光濤。申光濤見王曉利進來,忙給王曉利讓座開煙。煙是軟包裝大中華的。不用說,王曉利也知道大中華的好煙是那些申請土地的“客戶”進貢給申所長的。不吃白不吃,王曉利一點不客氣就點燃抽了起來。就在王曉利開始吞雲吐霧的間隙,邱流楓已為王曉利斟滿一杯“劍南春”酒,放在王曉利茶幾前。因為是三人密談,今晚做東的邱流楓沒有安排陪酒小姐進包廂服務。但讓小姐來做陪的節目會在他們密談和酒飽飯足之後如期進行。

三人一邊渴酒,一邊談起話來。

邱流楓和他們幹完一杯酒後,就把話題引向正題。邱副鎮長說:“王曉利,你上午向我反映的問題,我很感興趣。我知道,凸眼輝此人雖然匪氣十足,但在天口鐵礦礦區卻是個有份量的人物。礦主都懼怕他三分。所以礦主會把爭取少交礦產資源稅這樣重要的事交由他出麵來聯係。我們大家都是明白人,誰能做好這件事,就能從礦主那兒得到益處。可惜的是,我現在不管礦運場這一塊,隻能眼巴巴看著這塊肥水白白流失。”

“你是副鎮長,你能不能和鄭其揚私下通融通融,如果能另造一份假賬給稅務所。凸眼輝說過了,礦主一定按比例給好處費。”王曉利有些怨懟地說:“這事隻要鄭其揚點頭,他不敢造假賬,讓我來造假賬我是敢做的。要是在你邱副鎮長手下,你早就同意我來做了。”

“是啊,要是邱副鎮長在分管,一百份假賬都會答應你去造。”申光濤附和著王曉利的話:“這個鄭其揚是蹲著茅坑不拉屎。反正這錢是到國庫裏,我們鎮政府不會少收一分錢的礦產管理費。另外造一份假賬忽悠稅務所交差,隻不過是紙上談兵的事。”申光濤憤憤不平,本來今晚邱流楓招呼他上這裏來,他是有點興趣的。但又聽說這個事情是由凸眼輝出麵來做,申光濤興趣銳減。申光濤似乎還記得半個多月前在雙陽村那個美女肖春蘭家裏,遭遇到凸眼輝手提酒瓶窮追猛趕的那一幕,申光濤仍心有餘悸,想打退堂鼓。邱流楓卻對他說,今晚你務必陪我一起去,我有要事和你相商,申光濤這才來的。

“是的。鄭其揚是占著茅坑不拉屎。”王曉利接著申光濤的話說:“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現在礦運場一天有四至五趟火車運出礦石,每趟車有時七個車皮,有時五、六個車皮。一個車皮我們算它五十噸就好,一趟車就是四百噸以上,一天平均算二千噸礦石,一個月最少是有六萬噸礦石運出。我們給它們減半就是三萬噸,礦主每噸給二元錢的好處費,就是六萬元啊!”

“天啊,這麼多啊!”申光濤驚訝地瞪著大眼。

“這還是最低最保守的算法。”王曉利又說:“這麼一大筆錢,我們雖說不能一個人吃下去,就算做三份分成:凸眼輝那一方做一份,我這方做一份,鎮政府分管的那一方做一份,每份也能得到六、七千元。”王曉利不無惋惜地說道:“每月啊,七八千元啊!我的月工資才一千三百元,還要沒日沒夜守在那個貨運場,風餐露宿的。你們說,我不覺得可惜嗎?”

“你算的不錯。”邱流楓喝了一口酒說,“按照你算的,隻有多沒有少。這點,我心中有數。我也很理解你的不容易。但是,你碰上鄭其揚這個分管的,你隻能看著白花花的鈔票飄到桃陽河裏打水漂。”

“他鄭其揚憑什麼來分管我們貨運場這一塊。”王曉利想到這麼大一筆錢賺不到就有些傷心起來,“他一個辦公室主任,是管一些抄抄寫寫的事,讓他管這一塊是不是管得有些過頭了?不瞞你們說,我在他手下,就像楊白勞給地主黃世仁做長工一樣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