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冬勤喝完一杯茶後說:“我今晚專來沒別事,就是今天凸眼輝突然找上我,說他在建的房屋已砌好地基,準備安裝石門,他想在前廳大門門楣上鐫刻一幅楹聯。”羅冬勤進一步介紹說,“凸眼輝來我家參照我樓門楣那副對聯,一直說我那楹字刻得好,內容也好,意思就是也像我那樣寫一副,刻上鎏金大字,顯擺顯擺。我對他說,那字是你寫的。他說,他不好找你寫,就委托我來找你。我答應他這事我可以幫他。還有,肖春蘭的樓房也開始砌石牆了,她也托我來為她寫三副楹聯。肖春蘭說她三個樓層的大門都要刻寫鎏金對聯。大家都說我大門那字寫得好。你就照樣給他們寫,幫幫他們這個忙。”

“你冬勤來了,再怎麼忙,這個忙我都會幫。”鄭其揚看著羅冬勤黝黑的臉色一眼,並沒推辭。這個黑臉友現在住樓那字確是鄭其揚一手擬就並書寫的。那已是四年前的舊事了。那時他們剛結識不久,羅冬勤正在建房,他知道鄭其揚的毛筆字寫得十分了得。桃陽鎮那幾年建樓房流行在大門用石柱立門楣,再請人寫楹聯鑲上鎏金字,以此為風尚來炫耀門庭。其書寫的楹聯內容大都是以建樓者自己的名字來貫頭,或者是夫妻名字各取最末一個字來為楹聯設置書寫內容。按照鄭其揚心中的說法,這種建新樓寫楹聯的格式其實就是像在玩文字遊戲,或者說是建樓者在標榜其“豐功偉績”,或者說是建樓者對某種幸福和美好生活的寄托。因此,大都是以諸如招財進寶,大福大貴,平安吉祥之類的字義和內容來書寫和鐫刻楹聯的。然而,這種看似文字遊戲和粗俗風氣,卻在青佛縣和桃陽鎮十分盛行,可謂風行一時。早七、八年楊浩達書記在老家寶楊坑頭村蓋建新樓,身為鎮黨委書記的楊浩達也未能免俗,那樓大門也請鄭其揚書寫楹聯鐫上鎏金大字。楊浩達就是取他和妻子最末一個字來寫。鄭其揚問楊浩達:“賢妻叫什麼名字?”楊浩達說,鄉下女人,那名字取得很土氣,說出來你別見笑,賤內叫英柳。鄭其揚說,這名字不土,還有幾分雅致哩!於是在書法案上鋪平宣紙,思索片刻,蘸飽筆墨,然後選用正楷書體,在宣紙上寫下:“達發駿號千裏程,柳頭飛鶯萬峰碧”,又寫了楹批“達柳樓”三個大字。楊浩達雖然隻是個高中一年級的工農幹部,但他平時對文字還是頗有講究的。楊浩達看完楹聯,連聲叫好,說:“鄭其揚你確實有才氣,在我手下十來年,我實在有些委屈你了。”

“何以見得?”鄭其揚故意問道:“楹聯這十四個字是什麼意思?”楊浩達說:“我無法深解字裏的意思,但聯字裏暗藏著我和賤內的諧音字,這一點我是看懂的。”楊浩達說:“上聯‘達發駿號千裏程’的第四個字‘號’和我的‘浩’字諧音,如果用我的‘浩’字就顯得白了一些;下聯‘柳頭飛鶯’裏的‘鶯’字與賤內的‘英’字也是諧音,也是藏字。整副楹聯結合得很和諧、統一。”楊浩達讚不絕口地念了一遍:“達發駿號千裏程,柳頭飛鶯萬峰碧”。又說,此楹聯幾乎寫出了我前半生從政經曆和賤內所處鄉間的生活場境,並且還寄予了我後半生和家庭興旺發達的寓意,很有氣度,不過,下聯的‘萬峰碧’如果改用‘萬山碧’是不是更通俗一點?

“你不愧是個書記。”鄭其揚見楊浩達真正讀懂了他寫的意思,先讚揚了楊浩達,後又說“‘萬山碧’是通俗和順口一些,但我想到這是放在大門楣柱上,‘萬山’的‘山’字有些欠妥,屬忌諱字,用‘萬峰’反而顯得吉氣,祥和一些。”楊浩達聽後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之後,他越看越喜歡,反複地念了十來遍,直到能把楹聯背誦起來為止。真的有點愛不釋手。後來刻在樓門上,樓房竣工,來他家探訪的親戚朋友和客人看過這副楹聯都說內容好,字也寫得妙。楊浩達喜笑顏開。去年楊浩達在青佛縣城又購地建樓,就沒再請鄭其揚書寫新楹聯,他幹脆把這副楹聯拓字,原封不動又刻在縣城那棟三層新樓的大門上,仍然讓過路者和來客對這幅楹聯讚美有加。

而給羅冬勤寫的大門楹聯,鄭其揚選用的是行書。羅冬勤楹聯字義沒聯他妻子汪茵茵的名字,而隻用“冬勤”兩字做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