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大利亞的柏斯時,他住的旅店靠近市中心,隻需走大約五分鍾的路,就可以來到熱鬧非凡的購物街一帶了。他一有機會,就溜到那裏去,不純粹是為了購物,也為了湊熱鬧、看人、了解風土人情。他覺得小小的廣場上賣藝人所玩的猴子戲就非常逗笑有趣,水果攤上配搭得恰到好處的各種水果,讓他立刻就明白所謂秀色可餐是怎麼一回事。
那天走著走著,走到了一間賣燒雞的小店前,他禁不住食指大動,買了半隻既香噴噴、價錢又比什麼都便宜的燒雞邊走邊咀嚼著。
燒雞店的隔鄰是女性服裝店,也兼賣各種化妝用品,如梳子、唇膏、香粉之類的東西。他隻是好奇地端詳了一下,並沒有替太太代勞或討她歡心買一兩件的意思。
忽然,他發覺眼前一亮,原來熙熙攘攘的人叢中出現了一位妙齡少女。天啊,該怎麼形容她呢?以身材來說,他就很少看過這麼高挑而且肥瘦適中的年輕女性。由於天氣熱,穿著不多,使她那仿佛看得見陽光的棕色皮膚有約莫一半是袒露在他的視野裏的,尤其是她那個毫無斑點的背部,更給人一種完美無瑕之感。頭發是修長的、飄逸的,像極了一股金色的瀑布。至於她的臉,哈,簡直就是用最堅實的木材雕刻出來的,否則,就不會形成線條那麼優美的鼻子和嘴唇了。藍藍的,如九寨溝的池水一般的眼睛不停地在眼眶裏蕩漾著。於是,小小的眼眶都變成小小的池塘了。
“是在哪裏見過這樣美麗的人?”他自問。答案很快就有了:是在歐洲的藝術館裏,或者印刷精美的畫冊裏。說得更具體一點,是希臘的雕像或者畫像。除此之外,就不可能有這麼完好的胴體與容貌的女性了。不同的是:希臘女神是死的、假的、沒有生命的,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卻是活的、真的、生機盎然的。更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然也從她的臉上看到了神聖與莊嚴。
就在這時,女郎一個轉身,走進店裏去了。
他凝視著她的背影,卻沒有跟進去——是女服裝店嘛,他一個大男人,進去幹什麼!
但是他也不離開,反正沒事,站著看看街景,看看來來往往的行人,是不會有人來幹涉的。
終於,女郎又出現了。這一次,她背後跟了個女店員。
正當女郎想匆匆離去時,女店員擋住了她的去路,並表示要檢查她手中的購物袋。兩人爭執了一會兒,但女店員很快就從袋裏搜出一把沒付錢的大梳子。
女郎的臉色刷白了,她低聲要求女店員:“可以放過我這一次嗎?”
“不可以,”她得到的是斬釘截鐵的回答,“你必須現在就跟我一起去見警察。”
冷眼旁觀的他,視線全落在女郎的臉上。他分明覺察得到:她的內心正急速地在盤算著、估計著、掙紮著,而且馬上作出了決定。她推了女店員一下,然後拔腿就跑。打了一個趔趄的女店員在站定之後,略一躊躇,便追了上去。沒有呐喊,因而也沒有騷動。
他眼看著兩個身形消失在人群中,思想像一池被風吹動的水,一時竟無法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