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朋友約我到一間有冷氣的餐室喝茶。那是一間大眾化的餐室，賣各種本地的熟食。因為早過了午餐時間，餐室冷冷清清的。“想不想聽我講故事？”朋友忽然這樣問我。
“好啊。”我說。
朋友說，“我就講珠的故事吧。”
“珠的故事？”我問，“你是指珍珠的‘珠’？”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朋友故弄玄虛，“其實我要講的是人的故事，一個女孩子的故事。”
“那你為什麼說是珠的故事？”我追問。
朋友立刻回答：“因為故事中的這個女孩子的父母親非常疼愛這個女兒，把她視為掌上明珠。而且，她的名字剛好也叫明珠。”
我自作聰明地說：“那這對父母親其他的孩子一定都是男的，也就是說，他們隻有一個女兒。”
朋友搖頭說：“不，他們沒有男孩，明珠是他們唯一的女兒，所以打從一出世，父母親就把她當寶貝一樣地看待。”
我說：“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裏，實在太幸福了。”
朋友說：“那就要看你給幸福下的是怎麼樣的一個定義了。就算明珠當時過的生活是幸福的生活，那還要看這樣的生活能維持多久。你知道嗎？明珠的父母，是不能永遠守在女兒身邊的。有一天，他們會老去。當這一對父母老去的時候，甚至不在人世間的時候，明珠竟然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我打斷了朋友的話：“她為什麼不結婚？”
“她是有做過這方麵的嚐試的，但是嚐試了幾次，都不成功。明珠的父母臨死時最不放心的，就是女兒還沒有成家。他們很難想象這個由他們帶到世界上來的女兒將來形單影隻地度過她的下半輩子。但是他們的確是愛莫能助的。”
我歎了一口氣：“這樣看來，明珠的一生，並不真正是幸福的一生，盡管她小時候得到父母這麼多的愛和照顧。”
想了一想，我問：“明珠現在還在嗎？”
“還在。”朋友說，“不過她已經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婦人了。”
“你還見過她？”我問。
朋友表情凝重地說：“其實你也能見到她，因為她就在這個餐室的一角吃東西。”朋友用眼神示意我看。
我含蓄地望過去。那就是明珠嗎？就是童年時父母的掌上明珠？不，她隻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落寞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