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柳亞子的“狂奴故態”與“英雄末路”(5)(1 / 2)

這是在請求毛澤東幫他實現衣錦榮歸的願望。《五月二十日晨,枕上聞雷聲,繼以豪雨,知秋收無患矣!起檢案頭,獲病蝶喜雨呈毛主席兩律,即次其韻》中,有自注文曰:“近以碧雲寺國父衣冠塚、江蘇省人民政府暨國史館事,頗於毛公有所獻替也。”這最後一句,讓人覺得柳亞子的自我感覺之良好,真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大概在這期間,柳亞子多次向毛寄信呈詩,並提出了明確的任職要求。5月21日,毛澤東複信曰:“國史館事尚未與諸友商量,惟在聯合政府成立以前恐難提前設立。弟個人亦不甚讚成先生從事此項工作,蓋恐費力不討好。江蘇虛銜,亦似以不掛為宜,掛了於己於人不見得有好處。此兩事我都在潑冷水,好在夏天,不覺得太冷否?”①從毛澤東的複信看,柳亞子提議設立國史館,並希望自己能在其中任職。任何職呢?以柳亞子的狂傲,總該是館長吧,後來的文史館副館長一職,當非柳亞子初衷。至於柳亞子想在江蘇政壇有一個名分,那看重的就不是職務的高低,而是鄉土觀念在作怪了。“欲借頭銜榮父老”,恐怕主要指的還是江蘇的頭銜。5月21日日記中,柳亞子寫道:“毛主席來信,頗有啼笑皆非之慨。夜,作長箋複之,將於後日送去雲。”①毛澤東的利害分析,顯然並沒有說服柳亞子。

①見《毛澤東書信選集》,中國人民解放軍出版社1984年1月版。

毛澤東的來訪和派車載往碧雲寺,雖然讓柳亞子心情由冬轉春,但這春暖是短暫的。當柳亞子的實質性要求並不能得到滿足時,他的心情則轉回更為嚴寒的冬季。令柳亞子不愉快的事仍在不斷地發生。在這期間,柳亞子寫有一首《贈範誌超》,其中有句雲:“生死難忘範誌超,廿年交誼忍輕拋。”範誌超與柳亞子相識二十餘年,被柳稱為“三傳弟子”。範與柳家有著深厚的交誼。柳亞子何出此語呢?原來,柳亞子到北平時,範在美術學院任教。到北平後,柳亞子立即要求有關方麵以官方名義聘請範為他的私人秘書,一時無回音。5月5日在毛澤東家宴上,柳又直接向毛澤東提出這一要求,毛雖未回絕,但仍然遲遲不見落實。柳亞子一怒之下,自發聘書一張,具款“吳江一品大臣柳亞子”。範誌超當然不能接受。柳亞子可以不懂政治常識,也不妨不顧政治常識,但範誌超卻不能不懂更不能不顧。也就在這時,有人告誡範誌超,以後少和柳亞子接近。柳亞子心情的悲愴是可想而知的①。這樣,便有了《贈範誌超》一詩。由官方任命秘書一事,柳亞子或許認為是小事,其實很令毛澤東為難。這首先關乎“待遇”問題。如果柳亞子不在享受此種待遇者之列,那就不能為其配備秘書,此事不容含糊。更重要的是,秘書不能由自己選定,而應由有關部門選派。尤其為柳亞子這類“民主人士”配秘書,要由有關部門選擇組織上信得過的人。因為他的使命,實在不僅僅是“秘書”。從此事也可看出,柳亞子的政治感覺,實在是很遲鈍的。自封“一品大臣”,也頗耐人尋味。如果說這正是柳亞子的政治期待,不能算很勉強吧。自認為是“開國元勳”的柳亞子,認為自己在“新朝”中是應該“官居一品”的。

①柳亞子:《北行日記》,載《自傳·年譜·日記》,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年11月版。

1949年7月2日,第一次全國文代會召開。柳當天日記載:“七時,徐冰以汽車來,迓赴中南海,開全國文學藝術工作者代表大會,晤人甚多……會九時開始,下午十二時半畢,倦極。陳學昭、艾青留飯(晤丁玲),飯畢,周揚以車送歸,二時返園,三時入睡,四時始醒。聞今夜又無電,惟有日入而息耳!”②查此後數十日日記,則每天在家弄郵票、抄舊稿、做詩、寫字、喝酒、校書,並無外出開會記載。可見,這次全國文代會,柳亞子隻參加了一個開幕式,此後便完全置身事外。甚至這半天的開幕式,說不定也是被動員參加的。確實,看著那些舊雨新知在會上春風得意,看著那些柳亞子根本瞧不上的人在會上鳧趨雀躍,柳亞子會有自取其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