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那個算命的老太太是村裏何大娘,寡居多年,有個三十多歲的兒子,兩年前娶了個媳婦,一直沒生孩子。

孟躍在旁邊看著,這王瞎子算命,不怎麼講究,沒有卜牌或別的專業工具,就這麼拿手指在心口掐算,他的盲人墨鏡摘了,露出倆白眼珠子,眼皮不停的眨,嘴裏也不知在念叨什麼。

旁邊的何大娘,一臉焦急的等結果,她這次是要給自己兒媳婦算算,到底啥時候能給他生孫子。兒子兒媳兩年沒動靜,去醫院查了好多次,檢查結果都說身體沒什麼毛病,可就是懷不上,把老太太愁的,眼瞅著自己半截身子入了黃土了,媳婦的肚皮一點動靜都沒有,正好趕上今天王瞎子來村裏,忙不迭的找他算了一卦。

王瞎子念叨了半響,終於住了口,黑胖的手指放平到膝蓋,歪著頭朝向何大娘。何大娘知道他算出了結果,忙問:“王哥,咋樣?”這王瞎子少說也比何大娘小十歲,卻被她稱呼為王哥,孟躍在寂靜的人群中聽著挺有意思,小聲笑了。盲人的聽覺靈敏,圍觀村民都沒注意,他卻撲捉到了這略帶嘲諷的笑聲,白眼珠子側了側,朝孟躍那個方向微轉了轉。

何大娘挺焦急,又重複問了聲:“王哥?”

王瞎子這才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開口:“快了。”他樣子黑胖,聲音卻軟綿綿的細尖尖的。

何大娘聽見這倆字,原本皺著的老臉瞬的就展開了,急忙問:“快了是啥時候?有個準期麼?”

“這一卦屬上吉,年底就有消息了。”

王瞎子說的挺篤定。

何大娘高興的手抖,從懷裏掏出個手絹包,一層層打開,從裏麵拿出二十塊錢來遞給了他。她對王瞎子的話深信不疑,這人雖然其貌不揚,聽說算命一向很準,去年鄰村一家人家的母山羊領著五隻小羊在山裏走丟,足足三天沒找到,請了他來算了一卦,按照他說的西南方去找,果然在山溝裏把羊給找了回來。所以聽到年底有信的話,何大娘心裏是樂開了花,別說是二十塊了,二百塊她也覺得值了。

王瞎子伸手接了,又摸起身邊的棍子站了起來,朝圍觀的村民說:“今天不算了,大家散了吧。”

看熱鬧的村民一哄而散,正好也到了吃飯的點,都各自回家吃飯去了。孟躍看的索然,心想這算命生意也真是好做,故作高深嘰裏咕嚕一通,編幾句好話把人哄住,連周易裏麵的專業術語也不說幾個,大白話就立時能賺錢,倒真是輕鬆。

杏兒和安安早跑回家了,孟慶順也扛著撅頭,先走了。他剛轉身要離開,卻聽見身後的王瞎子說話了:“那邊的小夥子,先別走。”

孟躍回過頭,瞧著他走過來,雖然眼睛是盲的,卻對他站的位置定位很準確,三步兩步走到了麵前。

孟躍拿手在那雙白眼珠子麵前晃了晃:“你真是瞎子?”

王瞎子笑了笑,細棍杵著地:“是。”

“叫住我幹啥?”孟躍認定他的算命都是騙術,話語裏也沒多少客氣。

“給你算一卦怎麼樣?”王瞎子聲音細的教人難受。

孟躍連忙擺了擺手,又想到對方看不到,於是把手放下說:“不用,我吃喝都挺好,過的也不錯,沒啥煩心事找人算卦。”

“不收錢。”王瞎子往路邊指了指,“咱們去石頭那邊坐,小夥子,你跟他們不一樣。”

孟躍心跳了一下,打了個哈哈:“有啥不一樣,都是村裏幹活種地的。”

王瞎子沒理會他的話,嘴角略過意味深長的笑,拿細棍指指石頭:“他們不知道的,我知道,我們坐下說?”

孟躍猶豫了下,反正不要錢,又看他神秘的態度,便將信將疑的坐到了他對麵。

王瞎子伸出手:“把你手給我看一下。”

孟躍眼裏的狐疑更深了:“你不是看不見嗎?”

王瞎子很淡定:“眼睛看不見,還有心。”

聽起來...怎麼還有點心靈雞湯人生格言的味道?

終究還是把手伸了出去,被黑胖的手指頭攥著正麵反麵捏了一番,那一直在眨的眼皮忽然就不眨了。

“你......”王瞎子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果然跟他們不一樣。”王瞎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低了,還用白眼珠子左右瞧了瞧,即使啥都看不見,“你是從...別的一個地方來的?”

孟躍驚詫了,這瞎子是真本事?又想了想,還是把驚訝的情緒壓了下去,說不定是算命行業慣用的詭計,說些似是而非的玄乎話,把人給套進去。

他笑了笑,把手抽了回來:“你算錯了,我生在黃羊村,長在黃羊村。”

王瞎子搖了搖頭:“不對啊....你戀愛了?”

孟躍這回是真不淡定了。

難不成是太上老君化了妝來戲弄他?他把王瞎子從頭到腳重新看了一遍,衣服灰撲撲的,褲腳肥大,還沾著土,臉胖膚黑,怎麼看是個普通的凡人啊。

他試探的問道:“你還看出啥了?”

王瞎子又把手指頭端到心口掐算起來,半晌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