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說:“沒事,走吧。”
三寶也奇怪:“那他為什麼叫你?”
“我也不知道。”
吳慈看他走了,騰地一下站起來,想要衝上去,一隻手拉住了他:“三弟!”是一向話不多的吳嚴。
“二哥,你幹嘛,我要去給他點厲害瞧瞧。”吳慈很不理解二哥的做法。
“急什麼,我有更好的方法。”吳嚴知道這事當著顏寧的麵鬧起來不好。
顏寧、楊沐、三寶和大新四個人一人占了八仙桌的一邊,各自埋頭寫字,四人共用桌子中央的硯台蘸墨。
這一天學了不少生字,先生發了描紅本,楊沐在沙盤上練習過很多遍了,又在桌上蘸水寫了好幾遍,覺得很熟練了才沾了墨將描紅一個個填滿。三寶和大新也在描紅。
隻有顏寧直接鋪開草紙,在上麵寫字,他啟蒙得早,已經開始學寫歐體了,今天他寫的是《詩經·關雎》。
楊沐描完紅,放下筆,在還未幹的墨跡上吹了一口氣,等墨跡幹掉,抬頭看看右手邊正在寫字的顏寧。上麵的字比自己描紅的字筆畫複雜多了,隻有幾個勉強還認得,便問:“顏寧你寫的什麼?”
顏寧還有最後幾個字沒有寫完,他一邊寫一邊說:“哦,是《詩經》裏的《關雎》。”
楊沐說:“你念給我們聽聽唄。”
顏寧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中的毛筆,給他讀起來: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鍾鼓樂之。”
楊沐隻覺得書聲琅琅,節奏悅耳,餘味無窮。三寶和大新也放下手中的筆,側耳聆聽起來。
三寶聽完:“真好聽,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顏寧說:“這是歌頌後妃之德的詩文。”
這是顏先生給顏寧講解的意思,雖然顏先生心中對此詩的理解不盡如此,但作為一個父親,他肯定不會跟年幼的兒子說這是關於男子愛慕女子的情詩。楊沐幾個更是不懂,他此時連後妃是什麼都有點弄不清呢。當下隻是央著顏寧教了幾遍,把這詩背了下來。
寫完字,太陽已經垂到西天了。八月初的天氣依舊是炎熱的,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候,他們幾個依舊去金鯉塘洗澡遊水,再晚兩天,就不適合下塘洗澡了。
楊沐飛奔回家,放下書包,然後拿了換洗衣裳過來,幾個人迫不及待地跳進了水裏。顏寧在水裏撲騰了半月有餘,已經學會了最基本的狗刨式,能來回遊上一段距離,所以不能不說這段時間的學習是頗有成效的。楊沐幾個自不必說,他們能在半裏寬的水麵上遊個來回。
幾個人在水裏玩夠了上岸,此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還沒黑,橘紅色的餘輝將西邊的天空映得通亮,而東邊的天空已有了暮色。
“咦!我的衣服呢?”幾個人正在擦身子穿衣服,突然聽見楊沐叫了起來。
“怎麼了?”大家都停下來問。
“我衣服不見了,明明和換下的放在一起的。”楊沐翻撿了一下草地上的衣服,從家裏帶來換洗的幹淨上衣不見了,那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會不會沒帶來?”大新問。
“不會,我剛還特意從竹竿上取下來的,我記得是帶來了的。”
“我也記得你的衣服放在我的旁邊。”顏寧把自己的衣服收在木盆裏,幫楊沐翻撿起來。
“是不是掉在來時的路上了?”三寶說。
楊沐心裏隱隱有點不安,他將換下來的髒衣服穿上。“我去找找看,也有可能是別人拿錯了。”
“我們幫你找。”
大家趁著天未黑,沿著回家的路找了一遍,沒有。楊沐還特意在家找了一遍,也沒有,又去問了幾個一同洗澡的同村夥伴,他們也說沒有看見。楊沐不敢跟母親說,跑回水塘邊上又找了一遍,還是沒找著。
“看樣子是丟了。”他難過地說。他所有的衣服都是母親自己紡紗織布親手縫製的,因為家裏地少,棉花很難得,所以為了讓衣服能多穿幾年,母親將每一件新衣都做得偏大。他也穿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樹枝、荊棘什麼的掛壞了,這回莫名其妙丟了件衣服,母親定然很傷心,這讓他心裏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