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嚴嘖嘖驚歎:“我怎麼覺得你說的是楊沐啊?除了楊沐是個男的,其他都符合了。”
顏寧也笑起來:“嘿嘿,你也覺得我說的是楊沐啊?楊沐要是個姑娘,我一定將他娶回家。”
吳嚴白他:“你想得倒美!楊沐要是姑娘家,還輪得到你?”
顏寧嘻嘻笑:“他是男的,我也不嫌。”
吳嚴賊賊一笑:“難不成你想斷袖?”
顏寧白他:“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知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吳嚴看問不出什麼破綻,便轉了話題,與顏寧討論起京中風物來。
平城與京城隔著沒有千山萬水,但也山長水闊了,船走了足有月餘才到。這京城到底是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與先前到過的菡城完全不同,菡城是鍾毓靈秀的,處處顯現出南方的細致溫潤,京城則是大氣渾樸的,處處彰顯出莊嚴與華貴。運河繞城而過,最大的碼頭就設在城南,遠遠從船上就能看到氣勢巍峨的城樓、高聳的城牆。運河水麵不寬,但是船隻穿行如梭,大型的兩層樓高的官船、精致的畫舫、結實的貨船、簡陋的漁船、靈活的烏篷船正在靠岸、出發、裝卸貨物、招攬生意,喧嘩無比,人聲鼎沸,好一派繁華景象。
吳嚴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得嘖嘖讚歎:“這可比玉荷灣采蓮時數百隻小船齊出發的場景壯觀不知多少倍了。”
顏寧白他一眼:“小家子氣,你那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地方?”
兩人上了岸,在城門外雇了一輛騾車,晃晃悠悠往城內去。他們到京城的時間,離會試也不過短短數日了。大考之年,京城裏到處都是來自各省的舉子,大大小小的客棧都住滿了人,那些離考場近的私人小院也都被租出去了。對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的讀書人來說,會試才是真正的大考,隻有中了進士,才能十拿九穩地做官。許多路途遙遠的舉子,一等鄉試放榜,就動身前往京城了,早早安頓下來,潛心複習,或者上下打點,攀附權貴,以謀會試後有好的出路。
像顏寧和吳嚴這樣在家過完年才入京的舉子也有,但大多都離京城不遠。他倆到得晚,位置好的客棧和小院就都別指望了,兩人也不著急,慢挑細選了一家幹淨又安靜的小院租下。去禮部報了名,一邊體會著京都的風物人情,一邊等著考試。
說這會試,難也不難,大約就是五取一的比例,考中進士,就能做官,就算沒考中,也還是有機會做學官和知縣的。參加會試的舉子,並不全是去年新中的舉子,也有許多往年未中進士的舉子,競爭不可謂不激烈。顏寧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踅摸京中美食,還沒吃上幾家呢,會試就開始了。
跟鄉試一樣,會試又是連考三場,共九天。考過之後,兩人倒頭睡了兩天,然後又開始踅摸美食。這京城就是好,來自全國各地的人都有,於是也就有了來自各地的特色美食。顏寧跟吳嚴唯一相同的愛好,大約就是一樣地好吃,所以結了伴走大街穿小巷,吃勁道的手擀麵,關中的羊肉泡饃,關外的手把羊肉、豬肉燉粉條,蜀中的火鍋、水煮魚,湖湘的臘肉,廣式燒鵝、白斬雞,據說還有來自黃河的鯉魚,顏寧對此表示懷疑,這季節黃河解沒解凍啊?胡吃海塞,吃得兩人臉上直冒痘。
“來這一趟,吃了這麼多美食,回去也不冤了。”吳嚴心滿意足地拍肚皮。一邊囑咐他的書童弄墨去買各式禮品,雖說家裏常有人在南北各地跑,但自己買的意義還是不一樣啊。
“怎麼,你就準備回去了?至少也得等放了榜再作決定吧。”顏寧看他一副篤定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吳嚴,文章做得四平八穩,詩賦也隻是平平常常,但是每次都能吊榜而上,不能不說是考運極佳。
吳嚴“嘩”地展開紙扇,扇了兩下,覺得冷,又收了起來。“我說了我能中舉是祖宗墳頭冒青煙。這要是還能中進士,除非我家祖宗從墳堆裏爬出來了。”
顏寧握嘴悶笑:“那我們就等著瞧吧。走,我前幾天發現一個好去處,帶你去見識一下。”
“哪兒呀?這才吃了,不會又要去吃飯吧。”
“你除了吃就想不到別的了?小心有一天吃得腦滿腸肥。我們去春秋巷。”
吳嚴一聽名字就來了精神:“什麼地方?春秋巷?不會是秦樓楚館教坊所在吧?”
顏寧拍他腦袋一下:“你腦子裏都裝的是什麼呀?我敲開來瞧瞧。我看你離紈絝子弟差不遠嘍,將來要是做官,十有八九也是個貪官。你來了差不多快月餘了,居然不知道春秋巷,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讀書人。”
吳嚴一拍腦袋:“哦,想起來了,前回聽一個同鄉舉子提起過,就是書林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