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沐回到平城,很快便將枸杞脫手了,其中主要賣給了仁善堂和濟安堂,楊沐拿到貨款,第一件事便是歸還石歸庭的診金。
石歸庭自從去年回到平城之後,就一直留在家裏沒有出去遊曆,主要是慕名而來的病人太多了,一時間走不開身。他看著楊沐遞過來的銀兩,並不接過去:“你才做生意,不需要銀子周轉麼?”
楊沐說:“欠你的診金,拖了這麼久不還,已經不在情理中了。現在手頭有錢了,若是不還,而用來生利,那實在是有悖做人的基本原則了。”
石歸庭笑一笑:“你既這麼說,那我還是拿了吧。若是你還將我當朋友,缺錢的時候可以來向我借一點。”
楊沐也笑了:“那實在是感激不盡了。先在此謝過了。”
楊沐又買了一船藕粉,順便還帶了一些蓮子,這些都屬幹貨,不怕存放。這一次三寶沒有跟船,而讓一個船老大負責。
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深秋了。京城的天空很高遠,藍得一塵不染,陽光蒼白無力,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已經失去了上次來時的灼熱感。入目一片蕭瑟的景象,枯黃的樹葉在風中像折翅的蝴蝶一般翻飛浮沉。
整個京城都呈現出灰撲撲的顏色,隻有高門大戶暗紅色的大門還能呈現一點亮色。偶有蒼翠的柏樹從人家的院子裏探出頭來,告訴世人,它們正準備與嚴寒抗爭。也偶爾能看到一些經霜的菊花,向世人彰顯出它頑強的生命力。
楊沐一到京城,就直接去通知鑫茂商鋪和康膳居的人來運藕粉。北方冬天天幹物燥,而藕粉能生津潤燥,比想象中還受歡迎。鑫茂的金老板一看到楊沐,就說要買下他整船的藕粉。楊沐笑著拒絕了,說是康膳居也預購了一半的藕粉。
金老板的胖臉一笑,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楊老板,我願意出更高的價錢,買下你所有的藕粉。”
楊沐也笑了:“金老板,雖然我們商人以逐利為本,但是這利要建立在誠信的基礎之上。我已經答應過康膳居的顧老板,就不能失信了,不過可以分你多一些。”
金老板嗬嗬笑:“既然這樣,那就多謝楊老板了。”金老板也知道,楊沐這一來一回得兩個月,到了臘月運河就凍上了,且大家都要回家過年,下一批藕粉最早也是明年才能送到了,早知道銷路這麼好,應該多買一些的。
楊沐笑著說:“今年我是不準備再上京了,等明年開春再給金老板送今年的新藕粉來。我這次還帶了一些蓮子過來,不知道金老板要不要?”
金老板喜出望外:“還有蓮子?都是今年新產的蓮子嗎?”有好幾回客人都問起過有沒有蓉鄉的蓮子賣。
“是的,這是今年新曬出來的蓮子,我帶了一些過來試一下銷路,如果好,我明年準備再多裝一些過來。”
“好,好,帶了多少?我全要了。”
楊沐送走金老板,就看見顧川柏帶著夥計過來了,連忙拱手迎上去:“顧大哥何須親自來,我給你送上門就成了。”
顧川柏穿了一件黑色的白毛邊襖子,襖子很修身,襯得人越發長身玉立,人被白色的毛邊映得極精神。他看見楊沐,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來:“澤益到了,我該來招呼一下的。北邊天冷了,你沒有穿厚衣服?”顧川柏看著楊沐穿了件薄夾襖,皺著眉頭問。
楊沐笑笑:“有勞大哥費心了。現在還不算太冷,我帶了厚夾衣的,隻是剛剛搬藕粉,熱得脫了。”
顧川柏讓夥計搬藕粉、過稱,自己同楊沐聊天:“一會兒我們去吃飯吧。晚上有地方落腳嗎?”
楊沐說:“好,一會兒我請大哥吃飯。晚上還是去我朋友那。”
顧川柏問:“你有朋友在京城,他也是做生意的?”
楊沐笑起來:“不是,我朋友在翰林院做編修。”
顧川柏挑起眉毛:“你的朋友莫不是姓顏?”
楊沐露出驚訝之色:“顧大哥你也認識顏寧?”
“嗬嗬,”顧川柏笑起來神態飛揚,極具魅惑性,“不認識,我猜的,我知道翰林院去年的探花郎是菁州人。”
楊沐想起第一次在康膳居碰到顧川柏時他說的話,不禁有些赧顏,低了頭說:“其實顏寧是我的同窗好友。”
顧川柏哈哈笑起來:“我就說你們菁州出的人物都這般出色嘛。走,澤益跟我吃飯去。”這時那些藕粉都過好稱了,他招呼自家夥計:“你們將藕粉搬回去。”
楊沐拿了些銀子給船老大,讓他們自己去喝酒吃飯。顧川柏雖然跟他稱兄道弟,但畢竟是主顧,所以也不敢叫上夥計一起吃飯,而是讓他們自行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