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柏知道,這次杜尚書父子因為力保太子受了牽連,被勒令禁足在家,並沒有被抓起來,沒有道理會抓顏寧,肯定和杜家沒多大關係。於是又問:“你在京城還認識什麼人,我是指來路不清的人?或者說你覺得近來發生在你身上有那些不太合情理的事?”
顏寧想一想:“要說認識什麼朋友,就隻有你們啊。嗯,還有一個叫洪遠的,在春秋巷買書的時候認識的,一直都不知道他的來曆,偶爾他會來找我喝茶聊天,且每次都是他來找我。要說最近不太合情理的事,就是我升翰林修撰這件事了。聽說別人升職,至少要熬個三五年的,我不到三年就升職了,就是去年從南方巡視旱情歸來之後升的。”
顧川柏說:“那個洪遠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點?”
顏寧其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洪遠了,便將跟洪遠接觸的那些事說了一遍。
顧川柏心想,這個洪遠八成就是太子本人了,嘴上安慰說:“這事具體如何,尚不清楚,我幫你去打聽一下。不過你也別擔心,太子謀逆的事,你從未參與過,他們來審訊,你就如實說好了。那些真正的□□,其實全都關在天牢或者大理寺,你被關押在這裏,多半是幹係不大的。剛剛送我進來的那個獄卒,看樣子還認識你,你認識他嗎?”
顏寧心裏稍稍放鬆些:“哦,我知道了。你說江大哥啊,那年楊沐頭一次來京城,我帶他們去西山遊玩,碰到江大哥帶著兒子去燒香還願,我給了他們父子一塊西瓜、一罐水。沒想到如今會在這裏遇到他。”
顧川柏聽了,伸手拍了拍顏寧的手,笑著安慰他說:“這真是種什麼因,就收有什麼果,有他照看著點我就放心了,這樣可以少吃不少苦頭。你放心吧,我們做什麼事,天都看著呢,所以不會不明不白讓你蒙受什麼冤屈的。你也別太急躁,安心在這裏呆著,我去幫你打探一下消息。”
說完又壓低了聲音說:“其實皇宮內的事本不該我們過問的,但是究竟是不是太子謀反,誰都說不準。皇上英明著呢,他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
顏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他隻是個綠豆大小的官,沒有接觸過權力核心,但是平時從抄錄的奏折和資料也看得出一些暗潮洶湧的苗頭來。朝廷那趟水,比最深的海都要深。
顧川柏說:“晚點我給你送點被褥和吃的來,還給你帶兩本書來,省得你在這裏無聊。”
顏寧說:“好,謝謝你,顧大哥。”
顧川柏摸摸他的頭:“謝什麼。你別多想了啊,我這就回去告訴梁媽他們你的消息,他們都快急死了。”
顏寧苦笑一下,眼淚差點流出來了:“嗯,好。告訴他們,我好好的,沒有事。”
顧川柏心說,好個屁啊,但是嘴上沒說什麼。
梁媽知道自家少爺被抓起來了,急得都哭了起來。顧川柏一個勁地安慰她,說沒有什麼大事。可是老人家哪裏會心安,普通百姓一輩子都不願意和官府打交道,更何況是被抓起來去坐牢。
老梁頭比梁媽要鎮定些,雖然也被嚇得不輕,他對梁媽說:“老婆子,別哭了,趕緊去給少爺做點好吃的,一會兒顧公子還要送去給少爺呢。”
顧川柏說:“對了,最好還拿兩床厚被子,有什麼厚一點的皮裘都拿去,牢房裏陰氣很重,別凍壞了顏寧。一會兒丁山跟我一起去看你家少爺,那裏有個獄卒認識你家少爺,以後你們就可以天天去給他送吃的。我去幫忙打探消息。”
梁媽和丁山都連忙答應下來。
顧川柏想一想,決定暫時還是不寫信給楊沐,這個時間楊沐肯定已經在來京城的路上了,信寫過去,必定是收不到的。杜尚書和杜書卿被禁足在家,是幫不上什麼忙了,隻好回家去讓自己的父兄進宮幫忙打探消息,一邊又托自己認識的那些在皇帝麵前說得上話的熟人去打探消息。
過了好幾日,終於得了消息,原來那個洪遠果真是太子,洪即紅,可不就是“朱”?顏寧的罪名也被落實下來:與太子勾結,以權謀私,收受賄賂。這幾條說起來讓顏寧哭笑不得,所謂以權謀私,就是自己被太子派去南巡,然後升職的事;而收受賄賂,則是楊沐給自己買了一輛馬車,並雇了一個馬夫。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因為太子謀逆事關重大,所以短時間之內,朝廷也並沒有立即判決,隻是在一味地拖延,不知道坐在最上頭的那位是怎麼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