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顏寧在楊沐的臂彎中睜開眼,黃鸝鳥在屋外大樹上唱著婉轉的情歌,灰白的晨曦鋪撒在窗紙上。顏寧嘴角揚起一個完美的弧線,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扭頭看身邊的楊沐,他正閉著雙眼,呼吸清淺,睡得正香甜呢。因為今天衙門旬休,不需要上衙,所以楊沐也沒起來幫自己做早飯。昨天奔波忙碌一天,兩人小別勝新婚,又溫存了半夜,也是真累了。顏寧麵皮微紅,靜躺著看著楊沐,心中湧起滿心滿眼的快樂和甜蜜,原來幸福這就是睜開眼時,能看見睡得像孩子似的他。
外麵的鳥兒呼朋引伴,鳴啾相和,頗是熱鬧。顏寧再也躺不著,他挪動了一下身子,身上有些酸軟,但是尚可以忍受。於是輕悄悄地爬起來,輕手輕腳地披上外衣出了門。
夜裏下了點小雨,輕塵被雨點輕輕掃過,空氣顯得格外清新;葉尖上沾著水滴,新葉顯得格外翠嫩;桃花曆經一夜風雨,花瓣落了不少,真真的成了綠肥紅瘦;薔薇倒是在雨後開得更嬌豔了。院子裏沒有灑掃,這是顏寧要求的,等春花開盡了才許掃。
楊元的私塾也旬休,他從外麵晨練回來,推了院門進來。看見顏寧站在桃樹下,手裏拈了一朵薔薇,青衫鬆鬆地係了前襟,青絲也未束,隨意地散落在肩上,襯著他如畫的眉目,看起來像個散漫的謫仙。“顏叔,早。”
顏寧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早啊,元兒。今天講那一課了?”
楊元回房拿了書出來:“今天學到《孟子·滕文公上》。”楊元除了去私塾,每天還由顏寧或者楊沐給他講授一課,幾個不同的老師給他授課,自然是受益匪淺。
顏寧閉目,張口即來:“滕文公為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世子自楚反,複見孟子……你先讀三遍,說說這篇說了些什麼。”於是兩人便開始了一天的新功課。
楊沐在楊元朗朗的讀書聲中醒來,聽見外頭兩人的一問一答,心中覺得分外安定。遂起得身來,洗漱完畢,端了早飯來到庭中,也不招呼,徑直在石頭桌邊坐了,一邊吃,一邊看著那兩位。
顏寧聞到食物的香味,放下書,給楊元使了個眼色,楊元會意。兩人突然同時朝石桌撲去,一個端了食盒,一個一口吞下了楊沐手中拿著的包子。
楊沐急嚷:“哎哎,怎麼搶我的吃啊。”
顏寧嚼著口中的包子,得意地說:“誰叫你吃獨食,而且還來引誘我們兩個。”
楊元一手托著托盤,一手捏著包子,將嘴巴塞得滿滿的,含糊地說:“就是,我忙了一早上,都快餓死了,謝謝爹爹。”
楊沐從他手中接過托盤,放到桌上:“好了,好了,要有福同享嘛。我也不是不讓你們吃,看你們學得正入神,所以就沒打攪了麼。”
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地吃早飯,邊吃邊聊,完全沒有遵循食不言的古訓。
“阿喲喲,趕早不如趕巧,正好趕上吃早飯了。”正吃著呢,有人從敞著的院門進來了,楊元剛剛從外麵進來,並沒有將院門帶上。
楊沐一抬頭,一看那身材頎長的身影,便露出開心的笑容:“啊呀,這吹的是什麼風啊,居然把小杜給吹來了。”說罷便迎上去,親熱地在杜書鈐身上擂了一拳,左右看了看:“就你一個人啊。”
杜書鈐將身上的包袱摘下來,放到石凳上:“可不,還能有誰啊。”往托盤裏一看,隻剩下一些醬菜了,伸手抓了一點放進嘴裏:“全都吃光了啊,趕緊給我再來點,一大早趕路,餓死我了。”
顏寧笑著搖搖頭,端著托盤進去了,順便還去收拾了一下儀容,自己家裏人麵前可以不講究,但是在客人麵前還是需要注意的。楊元不熟悉這位客人,很自覺地跟著顏寧進屋去了。
這邊楊沐問他:“小杜你這麼早就到了,昨晚在哪過的夜?”
杜書鈐咳了一聲:“可別提了,本來昨天下午就能到了,可到了虞縣,馬居然跛腳了。我隻好在虞縣住了一宿。”
楊沐好笑道:“那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好好的船不坐,你騎什麼馬啊?”
“我一大早搭船過來了,馬兒留在客棧裏,托店家照看著。我都多久沒縱馬江湖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要是還得拘在小船裏,我豈不鬱悶死。”杜書鈐打量一下四周,伸了一下懶腰,“你這兒可真是世外桃源啊,日子過得夠愜意啊,我在你這呆幾天吧。”
楊沐笑:“行啊,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楊沐知道杜書鈐目前在當今聖上身邊任侍衛,料想他也不會有很多時間在外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