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謝覺哉日記所載,毛澤東和“何胡子”是1921年6月29日午後6時離開長沙,坐船到武漢,再轉長江輪船,抵達上海的,時間大致上跟劉仁靜差不多。
陳潭秋和留著小胡子的董必武一起在武漢登上長江輪船,順著東流水,駛往上海。
王盡美和鄧恩銘自從與張國燾作了一日談之後,一起相約動身,登上南去的火車,前往上海。
不久,周佛海也登上海輪,從日本鹿兒島前往上海。
姍姍來遲的是廣州的代表。不論是馬林、尼科爾斯基,還是上海的“二李”,都期望陳獨秀前來上海。一封封信催,還發去幾回電報,陳獨秀仍然不來。
於是,包惠僧從廣州坐了海船,於7月20日直抵上海。
陳公博沒有和包惠僧同行,他最晚一個抵滬(周佛海何時抵滬,現無法查證。考慮到日本路途較遠,他也可能晚於陳公博抵滬)——他帶著新婚的妻子李勵莊,於7月14日啟程,從廣州到香港,登上郵輪,7月21日來到上海。
來了,來了,15位代表終於彙聚於中國第一大城市上海。
關於這15位代表,在“文革”中往往以“毛澤東等”一語代替。後來曾改成“毛澤東、董必武等”。爾後,又改為“毛澤東、董必武、陳潭秋、何叔衡、王盡美、鄧恩銘等”。如今,常見的提法是以城市為序,即:“上海李達、李漢俊,北京張國燾、劉仁靜,長沙毛澤東、何叔衡,武漢董必武、陳潭秋,濟南王盡美、鄧恩銘,廣州陳公博、包惠僧,日本周佛海,共產國際馬林、尼科爾斯基”。這樣以城市為序的排名法,是經過中國共產黨黨史專家們再三斟酌而排定的。
另外,“中國共產黨‘一大’15位代表”,往往被寫成“中國共產黨‘一大’15位出席者”。
“出席者”與“代表”之間,存在著概念的差異。原因在於包惠僧的代表資格引起爭議——包惠僧是武漢小組的成員,而武漢已有董必武、陳潭秋兩位代表;倘若說他是廣州小組代表,而他當時是1921年5月由上海派往廣州向陳獨秀彙報工作的,不是廣州小組成員。也有人以為,廣州代表原本是陳獨秀,而陳獨秀來不了,指派包惠僧去,因此他是“陳獨秀的代表”!為了避免爭議,改成“中國共產黨‘一大’15位出席者”,則比較周全——不論怎麼說,包惠僧總是出席了中國共產黨“一大”,是一位“出席者”!
不把包惠僧算作中共“一大”代表,過去所依據的是毛澤東1969年在中國共產黨“九大”開幕式上的講話:
第一次代表大會,隻有12個代表。現在在座的還有兩個,一個是董老,再一個就是我。有好幾個代表犧牲了,山東的代表王盡美、鄧恩銘,湖北的代表陳潭秋,湖南的代表何叔衡,上海的代表李漢俊,都犧牲了。叛變的,當漢奸、反革命的有陳公博、周佛海、張國燾、劉仁靜四個,後頭這兩個還活著。還有一個叫李達,在早兩年去世了。
毛澤東的話,一言九鼎。由於毛澤東說出席中共“一大”隻有12名代表,沒有把包惠僧列為代表之一,因此中共黨史界便依據毛澤東的話,不把包惠僧算作中共“一大”代表。
細細追究起來,那“出席者”之說,最初也源於毛澤東。
毛澤東在1936年與美國記者斯諾的談話中,這麼說及中共“一大”:
在上海這次有曆史意義的第一次會議中,除我之外,隻有一個湖南人,其餘的出席會議的人物中有:張國燾、包惠僧和周佛海。一共是12個人。
在這裏,毛澤東明確地把包惠僧列為中共“一大”的“出席者”。但是,可能當時毛澤東的回憶有誤,把中共“一大”的出席者說成是“12個”。
長期以來,毛澤東是中國共產黨領袖,他的話富有影響。中共黨史研究者們依據毛澤東的話,長期以來這麼說:中共“一大”的“代表”是12人,“出席者”是13人。其中是“出席者”但不是“代表”的是包惠僧(當然,這裏沒有把馬林和尼科爾斯基計算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