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成立(2)(1 / 3)

在上文提到過的那個屋頂花園,張國燾向馬林和尼科爾斯基講述著討論的意見,講述著黨綱和決議的初稿。馬林聽著、聽著,當他聽到那句“聯合共產國際”,頓時雙眉緊鎖。作為共產國際的執行委員,他認為應當不折不扣地貫徹共產國際的決議。

馬林要求出席大會,他要親自向代表們說明共產國際“二大”所通過的決議……

[1]李玉貞:《參加中國共產黨“一大”的尼科爾斯基》,《黨史研究資料》1989年7、8期合刊。

[2]《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一大”前後——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前後資料選編》(一),第22頁,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密探突然闖入會場

7月30日,悶熱的日子,即便坐在屋裏一動不動,那汗還是不住地從毛孔中汩汩而出。

傍晚,彤雲四湧,涼風驟襲,仿佛一場雷雨要從天而降。然而,俄頃風定雲滯,一點雨也未落下來,顯得益發熱不可耐。

這些天,薛文淑上樓、下樓,常見到餐廳裏坐滿了人。餐廳的上半截為木條網格,所以上下樓梯時總能看到餐廳裏的情形。隻是李書城關照過不要管漢俊的事,所以她從不過問。

夜幕降臨之後,餐廳裏又聚集了許多人。

馬林來了,尼科爾斯基也來了。

隻是周佛海沒有來,據說他突然大吐大瀉,出不了門,隻好獨自躺在博文女校樓上的紅漆地板上。

晚上8時多,代表們剛在那張大餐桌四周坐定,馬林正準備講話。這時,從那扇虛掩的後門,忽地一個麵孔陌生、穿灰布長衫的中年男子闖入餐廳,朝屋裏環視了一周。

李漢俊發現這不速之客,問道:“你找誰?”

“我找社聯的王主席。”那人隨口答道。

“這兒哪有社聯的?哪有什麼王主席?”李漢俊頗為詫異。

“對不起,找錯了地方。”那人一邊哈了哈腰,一邊匆匆朝後退出。

馬林的雙眼射出警惕的目光。他用英語詢問李漢俊剛才是怎麼回事,李漢俊當即用英語作了簡要的答複。

砰的一聲,馬林用手掌猛擊大餐桌,當機立斷:“一定是包打聽!我建議會議立即停止,大家迅速離開!”

代表們一聽,馬上站了起來,李漢俊領著大家分別從前門走出李公館。平日,李公館的前門是緊閉的,這時悄然打開……

那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究竟是誰?這曾是一個曆史之謎。

包惠僧回憶那個密探是“穿灰色竹布長褂”;

李達說是“不速之客”;

張國燾說是“陌生人”;

陳公博說是“麵目可疑的人”;

劉仁靜說是“突然有一個人”;

陳潭秋說是“一個獐頭鼠目的穿長衫的人”。

這便是留存在當時目擊者們腦海中的印象,此外再也沒有更詳盡的文字記錄了。

筆者在寫作本書時,偶然從上海電影製片廠導演中叔皇那裏得知,年已耄耋的薛耕莘先生曾在上海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多年,即於1990年8月9日前往薛寓拜訪。

薛耕莘先生在介紹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時,談及他的上司程子卿,回憶了這樁重要史實……

葉永烈於1990年8月9日前去拜訪薛先生。薛先生當時已經八十有六。他是混血兒,父親中國人,母親英國人。1929年,他考入上海法租界巡捕房

據薛耕莘先生告知,1921年7月30日晚,那個不速之客是時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政治探長、中國科科長程子卿。

程子卿,字則周,江蘇丹徒(今鎮江市)人,生於1885年,曾在鎮江南門越城內何益順米店當學徒,讀過三年私塾。在米店裏他經常兩臂挾兩個袋包,練就了過人的臂力,這正是巡捕捕人時所需的“基本功”。程子卿雖不會講法語,但因臂力過人,於1911年進入上海法租界巡捕房。黃金榮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華人探長(後為督察長),程子卿被黃金榮看中,從巡捕升為探目以至探長,並曾經在上海鈞培裏黃金榮家長住。

從薛耕莘先生出示他當年穿警服時與上司程子卿的合影,可看出程子卿的身體確實相當壯實。

薛耕莘先生說,程子卿在20世紀30年代末曾與他談及前往李公館偵查中國共產黨“一大”之事(當時隻知一個外國“赤色分子”在那裏召集會議,不知是中國共產黨“一大”)。薛耕莘有個習慣,常把重要見聞記於自己的筆記本。當時,他曾記錄了程子卿的談話內容。解放後,薛耕莘被捕入獄,他的筆記本被收繳。倘從檔案部門尋覓,當可查到那個筆記本,查到當年他筆錄的原文。現在他雖已不能回憶原文,但是程子卿所說首先闖入李公館這一事,他記得很清楚。

後來經許洪新先生查證,薛耕莘先生解放後在內蒙古自治區烏拉特前旗一所勞改農場服刑時,曾於1968年6月1日親筆寫過一份關於程子卿的交代材料,上麵還蓋有他的指紋和農場軍管小組的印章。該材料的第四條如下:

1921年中共在上海成立時,由他[1]向法當局報告,後由他車[2]法帝當局命令,禁止中共開成立大會(地址在上海薩坡賽路望誌路口),不得已改在嘉興開的。[3]

這清楚表明,早在1968年,薛耕莘先生就對程子卿闖入中共“一大”會場作了交代。隻是他把貝勒路誤記為薩坡賽路。盡管薛耕莘這一交代內容重要,可是在“文革”歲月,在內蒙古的勞改農場,沒有誰會注意他提供的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