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對著門,沒有搭理沈嘉銘。我用雙手死壓住自己的嘴,不敢把哭泣的聲音發出來。
一頭是對我有成見的老婆婆,一頭是我愛的男人,我平衡不了自己的心態,也割舍不了和沈嘉銘的感情。
司沁寧在客廳繼續坐著,高聲喊道:“嘉銘,去廚房冰箱裏拿一塊豬肉出來化凍,還有雞脯,一會兒我去淘米,準備做晚飯。”
沈嘉銘“哦”了一聲,立即轉身去了廚房,拉開冰箱門,拿出食品,開始化凍。在這個家裏,司沁寧永遠都是一家之主,其他人都是從屬位置的。
沈嘉銘急急忙忙做完事,重新回到衛生間,我在衛生間用冷水衝了一把臉,臉上的淚水痕跡已經沒有了。
沈嘉銘一把拉過我的手,轉身回到他的房間,反手扣上門,將我的身體抵在門後:“曉軒,你剛才在衛生間哭了?”
我看著沈嘉銘:“你媽為什麼要那麼說我?我27歲就是嫁不出,也不用她操心吧?”
沈嘉銘笑著說:“告訴你一個經驗:我媽說話,左耳進右耳出,知道嗎?”
我瞪著眼睛:“那是你,我能做到嗎?我還沒有進你家的門,她就那麼說我,讓我以後怎麼生活啊?”
沈嘉銘繼續說:“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媽說話就當耳邊風,聽完拉倒。她多說幾句,自己也不長肉,你少聽幾句,也不少一塊肉。一家子在一起過日子,牙齒和舌頭免不了要打架的,是不是啊?”
我聽傻了,又開始目瞪口呆,繼續保持沉默。我到現在也弄不清楚,為什麼就和眼前這個男人糾纏不清了?還弄個如此霸道的老婆婆出來,三天兩頭地給我不愉快。
沈嘉銘看我不說話,一把抱起我,扔到床上。我躺在床上,兩個人麵對麵看著。沈嘉銘輕輕俯下頭,嘴唇漸漸靠近我的嘴唇,我慢慢閉上眼睛。
當兩片嘴唇越來越近的時候,門突然“咚咚咚”被敲響了,司沁寧的聲音接著響了起來:“嘉銘,去樓下小店買瓶醋來,家裏沒醋了。”
沈嘉銘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跑去開門:“媽,我馬上就去。”
我把臉扭向一邊,沒有看門外。沈嘉銘出門後,我躺在床上沒有動,屁股對著門外。司沁寧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沒有再說一句話。吃完後,逃也似的離開了沈嘉銘的家。沈嘉銘開車送我回去,一路上,我懶洋洋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我看了看沈嘉銘,突然想到了一個事情:“嘉銘,上次你說的科裏準備提升一名科室主任,上麵看好你,這個事情現在怎麼說了?”
沈嘉銘看著我:“我想放棄。”
我驚詫地看著沈嘉銘:“為什麼?這麼好的機會你要放棄?拱手相讓給別人?”
沈嘉銘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不是拱手相讓,是最近給房產證搞得都沒有心思去參與競爭了。明天還有3台手術要做,技術難度很高,我真擔心哪天扛不住了。”
我靠在沈嘉銘的肩膀上,有點心疼他。我知道,都是房產證鬧的。如果沒有房產證,我們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次日晚上7點,沈嘉雨帶著洛洛離開了世紀佳緣大酒店婚禮場所,打車往娘家趕。
兩個人坐在出租車裏,洛洛很興奮,手裏拿著兩盒喜糖,對沈嘉雨說:“媽,我們現在是去婆婆家嗎?”
沈嘉雨點了點頭:“是的,洛洛,公公昨天從香港回來,帶了很多好吃的東西,你要不要啊?”
洛洛天真地回答:“我要。”
沈嘉雨笑了笑:“就是啊,所以,媽帶你去婆婆家了啊。洛洛,從明天開始,出場要告一個段落了,你除了上幼兒園和學鋼琴之外,回來每天要練習寫字了,好不好?”
洛洛“嗯”了一聲:“好啊,媽媽,你每天教我寫字。”
沈嘉雨繼續說:“我和你爸兩個人誰有時間誰教你,好嗎?”
洛洛點點頭:“好的,媽。”
出租車很快在清涼門小區門口停了下來,沈嘉雨付完車款,將洛洛抱了下來,兩個人一起坐電梯上樓。
進屋後,司沁寧迎了上去:“哎喲,我家寶貝洛洛來了,快進來。”
沈飛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洛洛來了啊,來,公公抱抱!”
洛洛先衝到婆婆懷裏,叫了聲“婆婆”,接著轉身跑到公公懷裏:“公公。”
沈飛歌一把抱起洛洛:“公公把你拋到天上,好嗎?”
洛洛點了點頭:“好啊,公公把洛洛拋到天上去。”
沈飛歌說完,舉起洛洛,奮力朝天上拋去,等落下後再接回來。洛洛“咯咯”大笑,嘴巴張得大大的,一陣陣高叫。
奶奶聽見聲音,從小屋裏走了出來:“是洛洛回來了啊,飛歌,孩子大了,不要拋了,小心閃著腰。”
沈飛歌繼續拋了幾下,把洛洛放了下來。洛洛纏著沈飛歌:“公公,洛洛還要。”
沈飛歌已經舉不動了,在喘氣。他趕緊從桌子上拿出一包食品,塞給洛洛:“公公從香港帶來的,拿去慢慢吃,公公累了,要休息了。”
洛洛接過食品包,放在沙發上,顧著翻看,也不糾纏沈飛歌了。沈嘉雨坐下後,看了看四周:“我哥呢,媽?”
司沁寧跟著坐了下來:“你哥今天有好幾台手術要做,還沒有下班呢。”
奶奶從廚房裏拿出一盒飲料,遞給沈嘉雨,朝洛洛身邊走了過去。沈嘉雨眉頭皺了一下:“媽,我哥最近情緒好像不大好啊?”
司沁寧淡淡地說:“年紀輕輕的,哪來的什麼情緒啊,我看你哥好著呢。”
沈嘉雨繼續說:“媽,你怎麼就知道年輕人沒有情緒啊?男人和女人的表現形式是不一樣的,隻是我哥不說出來罷了。”
司沁寧反問道:“那你說你哥有什麼情緒了?他每天回來吃的是現成的,衣服也不用洗一件,全部給他弄得好好的,他還想咋的?”
沈嘉雨搖了搖頭:“媽,你以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年輕人的所謂幸福啊,你看得太簡單了。媽,你就不擔心我哥一個人承重太大,有一天會扛不住嗎?”
司沁寧愣了一下,急忙問:“什麼,你說什麼?什麼扛不住?”
沈嘉雨打開飲料瓶口,喝了一口水:“媽,你不要急,我就是這麼一說。”
司沁寧繼續追問:“怎麼一說?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了。”
沈嘉雨話題一轉:“媽,我問你個事情,你不要生氣。”
司沁寧點點頭:“你說,什麼事情?”
沈嘉雨接著說:“大姑給我哥的婚房,房產證上寫我哥的名字了嗎?”
司沁寧搖搖頭:“沒有,怎麼了?什麼意思?”
沈嘉雨不緊不慢地說:“我就是問問,現在房產證在誰的手裏?”
司沁寧臉色刷地白了:“你問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沈嘉雨繼續說:“媽,我說了就是問問。其實,媽是過來人,看得比我清楚。就說我吧,結婚前沒有聽你的話,沒有堅持讓婆家在產權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隻讓他們寫了甄傳輝一個人的名字。現在,夫妻之間鬧矛盾了,我雖然嘴上說離婚,實際上心裏一點底氣也沒有,很虛的。”
司沁寧望著沈嘉雨:“嘉雨,你現在說這些,究竟是想幹什麼?”
沈嘉雨看了看母親:“我不想幹什麼,我隻是想說,媽,你作為女人,應該站在女人的角度去考慮問題。我是你女兒,那時我結婚你是怎麼勸我的,那麼,現在也應該站在我嫂子的角度,去為她考慮一下。一個女孩子嫁給一個男人,如果連房產證上的姓名都沒有她的份兒,那麼在未來的婚姻裏,她是非常弱勢的,尤其是新婚姻法實施以後,她的權利更沒有多少保障了。將來萬一離婚了,她麵臨的就是淨身出門,一點人生保障也沒有。”
司沁寧冷笑了一聲:“嗬,你是合計著幫著外人來瓜分沈家的財產了?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虧我養你這麼大。”
沈飛歌正坐在一邊休息,看著母女兩人要抬杠了,趕緊走了過來:“怎麼了,又準備幹上了?”
沈嘉雨看了看父親:“爸,我和媽在談心,誰幹架了?”
司沁寧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嘉雨,你媽活了一輩子,遇到什麼事情該怎麼處理,比你清楚。你是我女兒,杜曉軒是我未進門的兒媳婦,你們兩個人能相提並論嗎?”
沈嘉雨拉了拉母親的衣服:“媽,我們不是說好了,不生氣的嗎?你怎麼還是生氣了?我隻是希望你為我哥多想一下,他和杜曉軒情投意合,一個非她不娶,一個非他不嫁,現在,兩家人在房產證上各不相讓,讓我哥很為難。我哥是醫生,拿手術刀的,院領導一直想提升我哥當科室主任,最近麵臨著激烈的競爭,如果我哥在手術台上出點意外,不是為別人讓路嗎?”
司沁寧眼睛一下子放亮了:“什麼,你說你哥被院領導看好,要提升科室主任?你怎麼知道的,他怎麼從來沒有和我們說過?”
沈嘉雨站了起來:“我哥心情不好,叫他怎麼說啊?如果不是我哥昨天和我說,我也不知道。媽,房產證上的姓名真的那麼重要嗎?我哥和嫂子都要結婚了,大姑連婚房都買好了,你還要橫著插一竿子幹嗎?你就真的不怕我哥哪天在手術台上出意外啊?”
司沁寧想了想,有點後怕:“嘉雨,你不要老是說什麼意外意外的,你哥往常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今天怎麼還沒有回來?”
沈嘉雨看了看牆上的掛鍾:“8點多了,3台手術早該做完了啊,媽,要不要打個電話給我哥?”
司沁寧有點緊張:“快打,我擔心他手術台上出事。平時3台手術做完也就5點多,現在8點多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沈嘉雨“嗯”了一聲,立即掏出手機,翻到沈嘉銘的姓名,立即撥了出去。語音提示:“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司沁寧和沈飛歌兩個人的頭,不約而同地一起伸了過來,奶奶也丟下洛洛,跟過來聽電話。
司沁寧有一種不祥之感:“電話裏怎麼說的?”
沈嘉雨把手機對準司沁寧的耳朵:“媽,不在服務區。”
沈飛歌比較冷靜,對司沁寧說道:“你用座機撥打杜曉軒的電話,看看他們兩個人是不是在一起?”
司沁寧急忙回頭拿起座機:“對,我怎麼沒有想到?”
司沁寧一個電話搖到我這裏,我愣了一下:“阿姨,嘉銘今天晚上沒有來我這裏,怎麼了?”
司沁寧急忙說:“他沒有來啊,那算了,我掛了。”
司沁寧說完,匆匆忙忙掛斷了,回頭看著沈飛歌。沈飛歌徹底傻眼了,大家麵麵相覷。
客廳安靜極了,隻有洛洛在拆食品包裝的聲音。司沁寧心裏像貓抓似的,一刻也無法安寧。直到現在,她才真正回過神來,沈嘉銘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