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毓承話說一半就不提了,大太監隻好幹等著。過了好一會兒,崇奕才睜開眼睛
“遠臣,我們去看看傅遠泰吧?”
“萬歲,你這會子出宮的話,那莊親王——”見毓承又是皺眉,王遠臣忙轉口說“奴才這就去準備。”
崇奕才點點頭,“別聲張,我就想去看看老太傅。你給叔叔回個話,就說長公主捎話過來了,朕也著實想念她,去西山了。明兒個也不一定回來,個中事務讓他斟酌著辦。哼,反正他能幹的很,有沒有朕都一樣。”
德隆大街大將軍府
門上的傳話進來,宮裏的王公公求見,還跟著一位小少爺,說是貴客。傅以銜忙止住要起身的傅遠泰
“孩兒去接吧。且不說爹染疾有恙,於理,大將軍也不能門迎內務府執事啊。”
傅遠泰搖著頭說,“王遠臣深得皇上榮寵,寸步不離。今兒個怎麼會帶什麼貴客上我的門?恐怕也是宮裏的人。他在皇上跟前說一不二的主兒,我們何必慢待了他。”
傅以銜笑了笑,“我自會禮數周到,爹就放心吧。”
這不是崇奕第一次見傅以銜,小時候,幾個皇子在一處讀書,這些外戚重臣的子孫,也都跟著陪著。那會,崇奕就和傅以銜很要好,時常宮裏賞的點心,兩個小孩子藏了一袖子,一褲腿,偷偷躲到禦花園裏去吃。再後來,傅老夫人仙逝,傅以銜就回家守孝,一別五年,曾經留著鼻涕的玩伴,都長成了楚楚少年。
聽見腳步聲,崇奕本能覺得是傅以銜來了。他突然想起兩人幼年時光,傅以銜總在他身前身後,口齒不清的叫著“皇得得,皇得得”,又想起傅以銜離宮之時,攥著他的手,哭的淒慘,“皇得得,別忘了我,別忘了我”,想著想著,竟緊張起來,不知別後重逢傅以銜是何許模樣。
傅以銜起先沒看清楚王遠臣身後的人,隻向著王遠臣笑著拱手,就往裏讓。忽而一轉眼,便看見了崇奕,傅以銜隻張著嘴,定定的看著他,一時間都忘了君前禮儀。崇奕心裏喜滋滋的笑,故意拿了腔調說
“傅小山,見了朕怎麼這般摸樣啊?難不成太傅傷寒,倒把你燒糊塗了?”
傅以銜喃喃的說,“皇哥哥嗎?是皇哥哥?”
王遠臣忙拽傅以銜的袖子“傅公子,當今聖上。”
傅以銜一怔,才惶恐著撲倒行禮。崇奕責怪的看了王遠臣一眼,冷哼著說
“哪個要你這會子有眼色了?朕本就是傅小山的皇哥哥嘛。”
傅以銜俯身在地,一時百感交集,聽毓承帝如是說,忙叩首,似要說些什麼,卻又覺得喉頭哽咽。
崇奕興致頗好,在傅遠泰床前安撫了一番,就讓老太傅歇著,不必侍膳。傅遠泰戰戰兢兢,自是吩咐傅以銜要侍候好毓承帝。
崇奕又說什麼將軍府的春色居然猶勝禦花園,非要留宿。
“遠臣,你現在趕回宮稟了太後,明兒個來接我吧。在太傅這裏,還能有什麼不放心。這裏對於朕,是全天京城最安心之處了。”
傅以銜看毓承帝心意已決,想著聖上留宿,可大可小,總歸不要聲張得最好。於是也安撫王遠臣。
“王公公,你就回宮吧。這裏有我侍候著呢,總不至有什麼大差錯。”
崇奕看王遠臣還是不吭聲,忍不住有氣,
“你再囉嗦,仔細明兒個就差你西山守墓去。”
王遠臣才惶惶的去了。
一時間隻剩下崇奕和傅以銜,傅以銜心下猶自笑王遠臣的誠惶誠恐,轉過頭來,卻見月色之下,崇奕目光凜凜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