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也許這話,朕這輩子隻能說一次,朕是真離不開你。”
那晚,崇奕攥著傅以銜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舊事,後來實在乏了,靠著床頭闔上雙眼,嘴裏卻仍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小山?”
“嗯,微臣在。”
“你聽朕這一次吧。”
傅以銜在床腳曲腿而臥,聽見崇奕漸漸沉重的鼻息,便從床上坐起來,將被子拉起,覆住崇奕的肩膀,自己輕手輕腳準備下地,
“小山?”
“嗯?”
“真的別走,別讓朕難過,小山?”
傅以銜站在床頭,看著崇奕,崇奕皺著眉頭,似乎睡得很不踏實,嘴裏也一直嘟嘟囔囔
“小山?”
“皇上,臣在這裏。”
“聽朕這一次,別……,陪著……”
傅以銜伸出手,輕輕撫摸崇奕身上那張藍緞子被麵,牽起崇奕頜下的被角緊緊握了握,輕歎一聲,複又鬆開。
崇奕這一覺睡的很甜,直到王遠臣敲門,崇奕才睜眼,
“萬歲爺,快四更天了,咱們得趕緊回宮去。”
崇奕應了一聲,坐起身,下意識的向床裏一摸,卻摸了空,這才扭臉去看,一間房空蕩蕩,地上炭盆已經熄滅,屋裏屋外不見傅以銜的身影。
“小山?”
沒人應聲。
崇奕翻身下地,在屋裏轉了一圈,
“傅小山?”
仍舊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王遠臣!”
門口有人答話
“奴才在。”
“進來侍候!”
“著”
隨著這聲,王遠臣端了盆熱水推門而入,見崇奕衣衫整齊的站在那裏,小有驚訝
“皇上已經起來了。”
“朕問你,小山呢?”
王遠臣一愣,
“傅大人沒和皇上在一起嗎?”
“廢話!他人哪去了?”
“奴才沒有看見。”
“昨晚你睡在哪裏?”
“奴才在正房門廳將就了一夜。並未看見傅大人。”
王遠臣邊說邊偷眼觀察,見崇奕臉色陰沉,心知此事不妙,又說
“要不奴才叫人去問問。”
崇奕剛要說話,卻看見床腳那張矮榻上似乎有東西,便又回到床邊,探著身子去看。王遠臣將水盆擺在桌上,回身跟到崇奕身後,卻發現崇奕隻定定的瞅著那矮榻,於是自己也看了一眼。那矮榻並無稀奇,榻上擺著一局殘棋。
“皇上,要麼奴才叫管家問問,是不是傅大人有事先出門去了?”
崇奕像是沒聽見一樣,僵直了身子站在床邊,王遠臣看出異常,又小心的叫了一聲
“皇上?”
崇奕才從愣怔中緩過神來,輕聲說
“不必了,不必了,小山已經走了。”說著,伸手將那矮榻拖在床邊,王遠臣這才看清這局殘棋,他驚訝的說
“這是傅大人擺的?這不是-----,是-----。”
崇奕突然擰過臉,憤恨的看了王遠臣一眼
“是什麼?是‘轉眼成虛’嗎?”
王遠臣應也不是,否也不是,尷尬的站在那,崇奕也不搭理他,回頭又細細的看那殘局,突然,崇奕執起矮榻,奮而向床裏一摔,矮榻砸在牆上,裂開一道口子,象棋子滾落一床。
王遠臣嚇了一跳,想要勸,已經來不及,崇奕像發了瘋一樣,拽過矮榻不斷的砸,王遠臣隻怕傷到崇奕自己,伸手來攔,根本攔不住,被崇奕一搡,便倒在地上,來回幾次,根本近不了崇奕的身。
崇奕一邊砸,一邊罵:
“混賬!混賬東西!竟敢不辭而別!傅小山,真的以為朕拿你沒辦法了嗎?真的以為就這樣可以離開朕嗎?”
崇奕胡亂罵著,手裏一遍遍摔著矮榻,一次力氣太大,自己沒站穩,趔趔趄趄得倒退幾步,跌坐在地上。
王遠臣忙膝行上前,扶住崇奕。崇奕扭過臉,伸手抓住他的前襟,王遠臣柔聲安慰道,
“皇上,別急,別氣,傅大人興許是有事呢。”
崇奕聽他這樣講,眼中戾氣漸退,顯出一副受委屈的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