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銜少時跟著崇待常出入梨花小築,地形很是熟悉,三兩下就到了工勢間,他剛想附耳聽一下,裏麵有人說話,
“偷偷摸摸的幹啥,還不進來。”
傅以銜一樂,推門而入。
屋子裏光線很暗,角落裏生著爐子,烤的通紅一片,爐子前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年紀比麝蘭花衣都要長些,頭頂光光燙著戒疤,見傅以銜進來,便摘下臉上的帕子,露出一口白牙,
“小山!”
“師兄!”
京城坊間有傳四大公子,麝蘭習習,墨玉演笛,花衣善舞,隻為顏離,眼前便是墨玉公子,他的年紀在四人中最長,不過十五歲時得遇方外高人,便開始雲遊修行,聲名自不如崇待及仝有烈了。
墨玉性情溫吞散淡,和傅以銜很投脾氣,兩人這番已是一年多沒見麵,自然是親近。墨玉衝傅以銜招手,
“小山過來,我有樣東西送你。”
傅以銜靠過去,盯著墨玉的戒疤出神,
“你……皈依了?”
墨玉笑著點頭,轉身擺弄了一陣,小山才注意到有什物被架在夾子上,捅到火裏燒的通紅,墨玉雙手纏著厚厚的布條,握著夾子把那玩意取了出來,紅通通一大片看不出是什麼,傅以銜好奇的張望著,墨玉輕輕推了他一把,
“別靠太近,小心眼睛。”
說著,把東西扔進了腳邊的水桶裏,那什物一入水便冒起白煙,嘶啦啦的聲音倒像是討饒的悲鳴。傅以銜退開幾步,有些緊張的問,
“是什麼?”
墨玉拿著根木棍在桶裏攪了攪,
“師傅還好嗎?”
傅以銜蹲□,
“師傅還好,就是天天嚷著沒人陪,總拖我回山裏去。”
“他沒怨過我?”
傅以銜搖頭,
“自你走後,師傅便沒再提過一個字,倒總念叨子候哥哥,要我帶他去玩。”
兩人說話間,墨玉已從桶裏把那什物夾了出來,扔在一塊木板上,傅以銜湊過去,原來是一塊麵具,麵具上眼凸嘴凹,耳立鼻削,傅以銜看著心裏麻嗖嗖的,說不出的詭異之感,麵具額頭處刻著一串扭曲的符,
“這是什麼?”
“這是梵文,意為大德金剛。”
傅以銜拿過來在臉上比了比,不解的問,
“師兄送我這個?”
墨玉站起身,走到窗下,喝了一口涼茶,傅以銜跟過去,墨玉接過麵具,細細的說,
“那日寫信邀你去西域,你一直未應允我,我猜許是師傅還在生我的氣。”
傅以銜不做聲,他們口中的師傅,便是安徽滿桐山的隱居高人——藥葫蘆,墨玉師從他七年之久,後又薦傅以銜入室修學,因此二人也有同門之誼。後來不知何故,墨玉竟不告而別,在西域遁入空門,修行密宗佛法。
墨玉見傅以銜不答腔,也不追問,取過一塊布子,擦麵具上的水珠,
“這麵具並非我信手而製,其實有來曆。”
傅以銜來了興致,
“什麼來曆,師兄說詳細些。”
“這個麵具有個名字,叫做孽鏡,其實是師傅當年囑我做給你的。”
“師傅?”
“嗯,具體什麼原因我不清楚,師傅隻說,你相貌柔美,恐將為此所累。這個孽鏡,傳說就是蘭陵王之物,它的畫稿也是師傅給我的。”
傅以銜半信半疑的接過來,
“孽鏡難道不是孽鏡海嗎?”
墨玉吃了一驚,
“這個師傅都告訴你了?”
“世上福壽無雙地,孽鏡深處小瀛洲。”
“那師傅說過孽鏡不成雙嗎?”
“沒有。”
“那我告訴你,這個麵具一旦破了碎了,就不要再用,而且孽鏡不成雙,你不能輕易示人,免得別人仿製。”
“哦?這是什麼說道?”
“師傅也沒細說,隻講孽鏡顯影,虛實各半,如果鏡子成雙,就分不出真假,是大凶之兆。”
可惜,墨玉說這句話的時候,崇待剛好進來了,傅以銜便套上麵具去嚇他,兩人玩鬧間,誰也沒把墨玉的話放在心上。
後來崇待入宮當差,兩人在洞庭湖作別時,傅以銜將孽鏡贈與他,
“這東西看著滲人,我帶著也沒多大用處,你入宮要做武官,留著興許有用。”
等到毓承五年,傅以銜托蘇懷在河遠縣又打造一麵孽鏡時,已距此時十年之遙,當初墨玉的囑咐,早記不住一星半點了。
再後來,這一對孽鏡,一個在崇待手裏,另一個卻落到了當今天子崇奕的手中。鏡海波瀾,情孽難斷,倒也應了墨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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