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人生長恨(2)(1 / 3)

“玉安……”他的眼裏露出一抹痛楚,“你快放下手裏的刀……這一切都是閔淑儀教我的,是她瞞天過海地聯合閻都知設出這麼一個計策……”

玉安的嘴角露出一絲慘淡的笑,“還有誰參與其中或是知道此事?你姑姑,或是其他人……”

曹誦心慌意亂,便和盤托出,“官家下旨時閔淑儀離他最近,姑姑根本沒來得及聽清楚……苗娘子和太子也知道此事,我原先還擔心他們會走漏風聲,沒想到他們竟然守口如瓶……”

玉安的胸口似有熱浪湧動。太子,是的,他一定知道了官家分授高玨和她密旨的事。順水推舟阻卻這場聯姻,便也打碎了趙禎為他布置的桎梏。每當趙禎布下棋局,他總是棋高一著。

她的胸口一陣錐心般的痛。多年未曾再犯的疾病,竟然會在此時發作。見她痛苦萬狀,曹誦連忙上去扶她,那把匕首來不及抽回,割破了他的衣袖,鮮血便滲了出來。

玉安死死地捂著胸口道:“你若不想我們同歸於盡,便放我出去!”

“不,”曹誦搖頭道,“即使死在你的手裏,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我不是要逃走,我無處可逃……”玉安咬著牙說,“但我必須出去一趟!子泫至今不明就裏,我若不見他一麵,今晚他一定活不過去,那時我也不願獨活,明早汴京城便多了我們三個亡魂……”

見她堅定而決絕,曹誦顧不上思考任何問題,隻想著快些答應她,好阻止眼前的這一切。

黑色披帛,黑色鬥篷,黑色麵紗,融入漫漫無邊的黑夜。吹熄了新房的蠟燭,關上門,隻做出已經入睡的假象,曹誦站在後院小門的牆根,無可奈何地將玉安和笙平送上了牛車。

天邊一輪孤月。汴京的夜市本十分熱鬧,但近日因為防治疫病而早早宵禁,街上空無一人。

牛車在夜晚的街市上狂奔。昏暗的街市使大街小巷裏那一支支火把顯得格外奪目。走近一問,原來是高家的人。二少爺失蹤了,高家上上下下傾巢出動,正四處搜尋他。

玉安聽罷便低聲吩咐車夫掉頭,“向城南走,出朱雀門。”

朱雀門已經關了,玉安用符牌令值守的士兵將門打開,牛車在夜色裏狂奔而去。寒夜的風呼嘯著從車廂的縫隙襲擊進她們的衣袍,兩個人的皮膚都如同這秋夜的空氣一樣冰涼。

牛車漸近荒郊。四野無昏黃燈火,唯有皎潔月色。明月樓寂寞地佇立在視線的盡頭,屋頂渺渺的白色似剛剛降下的晚霜,一匹白馬出現在玉安的視野裏。她一招手,牛車吱呀吱呀停下了。

玉安率先跳下牛車。前方一片空曠,月下沒有半個人影。她把明月樓上上下下一番搜索,也不見子泫的蹤跡。四顧蒼茫,她的心亦逐漸焦灼,直到蒼翠的竹林間傳來風聲、溪水的淙鳴,還有隱約的人聲。有人在輕聲唱著《洛神賦》:“第禾農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紅素,延頸秀項……”

這是當年子泫曾經幫她抄過的書。

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回到了身體,玉安飛快地向著竹林的方向跑去。

竹林間有一座石頭和木塊搭成的橋,六尺寬,一丈高。橋的兩側是鬆鬆垮垮的竹欄杆。橋下溪流宛轉,水聲叮咚。明晃晃的鵝卵石在月光下反射出透亮的光。溪水兩側是枯黃的灌木和水草,子泫竟然懷抱著酒缸躺在那裏,一半在岸,一半在水,嘴裏正用忽高忽低的音調念叨著:“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