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蘅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坐了快半個時辰,她覺得自己快爆炸了。
“這是姐姐最後一次為你梳頭了,你就讓我梳得仔細些吧!”漱雪一邊檢查著她的頭發是否整齊,一邊說。
蘅冰不以為意,仰著頭對她說:“等將來我接姐姐進宮去,還讓姐姐給我梳頭。”
漱雪靜靜一笑,為蘅冰插上最後一支珍珠。她回屋取出來一個鑲著翡翠的木盒,從中取出一對亮澄澄的和田玉鐲。蘅冰驚歎著接過來,愛不釋手。
“這是娘臨走前給我們留下的嫁妝。一隻歸我,一隻歸你。”漱雪笑道,“老規矩,你先挑。”
蘅冰放了回去道:“這次,還是姐姐先挑吧!”
雞啼三遍,丫鬟們已經備好了嫁衣。換上一身華裳的蘅冰,眉眼間流淌著一股英氣,她卻伸出胳膊摟住漱雪,像小女孩一樣甜甜膩膩地說:“姐姐,你等著我,將來我一定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送給你!”
漱雪搖頭一笑,為她蓋上了喜帕。
迎親的隊伍到了。漱雪攙扶著蘅冰祭拜家廟,散發花紅利市錢後,司禮官念著吉祥詩詞,鼓樂聲起,新娘升花轎。鞭炮聲響,迎親隊伍兩道排開,向著皇宮的方向起程。
這天的太子宮熱鬧非凡。
近日趙禎逐漸將範仲淹、韓琦一係外放地方,新政正式宣告失敗。這些人手中的權力重新分配後,相當一部分都落到了太子一係的手中。眼下祈鑒不但是儲君,還掌握了禦軍的大權,文武百官都紛紛前來朝賀。
花轎到了,新娘在喜娘的攙扶下走下轎子,沿著青錦褥緩緩向前,司儀官手執花斛,內盛穀豆錢果等望門而灑,宮女太監蜂擁而上拾取,一時好不熱鬧。
祈鑒一襲紅袍站在門前,眉間卻透著幾分倦意。攜新婦拜過家廟後,又被送入洞房,坐床、撒帳、合髻……一係列的繁瑣儀式令兩個人都有些暈頭轉向,而喜婆尖著嗓子唱著的撒帳歌聲聲入耳,則更是讓人心煩意亂。
祈鑒有生以來第一次讓自己像一個木頭人那樣,不思考,不言語,靜靜地依照著別人的指揮度過這一天。晚上宴席上他喝了許多酒,酒入愁腸,內心的惆悵和虛空反而如野火般燃燒。直到他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他的意識卻反而更加清醒。
新房內紅燭搖曳,新娘在床沿端坐,安靜得像一朵小花兒。隔窗而望,他一時不禁有些恍惚。他屏退丫鬟,輕輕推門,顫巍巍地用手揭開新娘的蓋頭,一張嬌美的臉龐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張臉和他朝思暮想的那張臉那麼像。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走到桌邊倒了兩杯茶。蘅冰是他的太子妃,他還需要她很多的幫助,即使不能相濡以沫,至少也會舉案齊眉。他遞了一杯茶給她,“累了一天,你該口渴了吧?”
蘅冰毫不客氣地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了個幹淨。
“你身邊的丫鬟木蘭呢,怎麼沒見著她?”祈鑒漫不經心地問著,自己也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我忘了帶我娘留給我的白玉鐲子,便差她回去取了。”
祈鑒點點頭,在桌邊坐下道:“你坐過來吧!”蘅冰早就想活動活動,聽他這麼說,立刻走過去坐在了他的正對麵。
他的語調很平靜,卻始終沒有正眼看她,隻專注地一杯又一杯地斟著茶。到了後來,蘅冰覺得肚子都已經滿是水了,他手中的動作依舊沒有停止。
“喂!”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們說說話好不好?再這樣待著我快悶死了。”
“說什麼?”祈鑒抬頭看她。
蘅冰有些懊惱,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刻。難道自己真的那麼差嗎?她撇撇嘴後道:“跟我說說你新製的邊防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