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傳空滿,妝華影箔通。歌聞天仗外,舞出禦筵中。
元宵節後,太子大婚便成了宮裏最重大的事,宮裏和梅家都忙得不可開交。家裏沒了長輩,梅嶺海的妾室又上不得場麵,漱雪的大姑姑,亦即梅妃的姐姐便特地前來主事。她不但應付裏外都是好手,還順道為漱雪張羅起婚事。為了不拂逆姑姑的意思,媒婆們登門時漱雪一一見過,卻又都以蘅冰大婚在即、無暇旁騖為由婉拒了。
依據婚俗,二月初二是“催妝”的日子,即新郎要送花髻銷金蓋頭、花扇、畫彩錢果等到新娘家,以示意新婦早做準備。太子身份尊貴,本差派下人即可,但這天祈鑒卻親自來了。
差人將東西送到蘅冰房裏,聽說漱雪和梅姑姑正在前廳會客,他便前去說話。路上正碰上丫鬟送兩個喜笑顏開的媒婆出來,他疑惑地一問,方知是來為漱雪說親的。男方都是高官厚祿的世家子弟,漱雪出嫁後能終身衣食無憂。
祈鑒的臉色頃刻暗了下去,他迅速走到前廳的廊柱後,卻見梅姑姑送另外一位媒婆出來,兩個人有說有笑,似十分投機。
祈鑒的臉變得鉛雲密布。推門而進時,漱雪正坐在桌前收起一幅蘇州的絲帛,抬眼看到他,甚為意外地站了起來。
“我認識的梅漱雪心氣高潔,難道就願意嫁給這些坐食俸祿的無名鼠輩嗎?”祈鑒眼裏冒著火。
漱雪的目光仍舊在那幅蘇帛上,“不嫁無名鼠輩,難道要嫁彪炳千秋的大英雄嗎?”
祈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慍怒地說:“你不是最溫柔賢淑嗎?為什麼就不肯體諒我的苦衷?”
漱雪注視著他道:“這不是你的苦衷,這是你的選擇。”說完她便要撥開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扣住了。
他的眼裏不再有責備,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是我讓你受委屈了,但將來我一定會補償你。你對待世上的每一個人,哪怕街頭乞丐都寬容善良,難道就不可以等我,給我一點時間?”
一向盛氣淩人的祈鑒竟然說出這番話,一瞬間漱雪都覺得自己幾乎被感動了。
但她終究沒有動搖。目睹了玉安和子泫帶給她的震撼,她想要的愛不再是內心單純的悸動,而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沒有任何“別人”的長相廝守。身若不貞,心亦不可能貞。祈鑒選擇的路注定容不下真正的愛情。
她終於推開了他的手,轉身背對著他道:“殿下和漱雪的路從來不同,殿下有殿下的選擇,我也有我的。”
“你不許有任何選擇!”祈鑒緊緊地抱住她,“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別人!若是誰敢和你定親,我就讓他從人間消失!”
他仍舊那麼霸道、專橫、自以為是。漱雪輕輕冷笑一聲,“即使你把全世界的男人都殺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今生今世,漱雪絕不做你的妃子!”
說完,她試圖從他懷抱裏掙脫。他的力氣那麼大,她的努力一點效果也沒有。無奈之下,她向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祈鑒疼得大叫一聲,鬆開了手,她便從他的臂彎裏逃了出去。
祈鑒追到門口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眼裏泛著冷峻的光。
第二天開始,京城所有曾經到梅家提親的人都遭到了暗算。有人被扔進了水裏,有人被吊在了山神廟裏,更有人被揍得鼻青臉腫。所幸的是蒙麵殺手們都隻是警告了他們一番,並未傷任何人性命。一時間關於梅家的傳言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挨過打沒挨過打的男子都談梅家色變,再也不敢上梅家提親。
太子大婚的日子終於到了。漱雪晨起親自為蘅冰梳妝。亮澄澄的銅鏡映著新嫁娘紅潤的麵龐,和身後漱雪略顯蒼白的微笑。漱雪親手為蘅冰梳了梅家世代相傳的梅花髻,並為她佩戴好步搖珠釵。在她的巧手裝扮下,鏡中的新娘美豔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