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弘曆南巡較小鄒子所說的曆史上乾隆南巡,甚至是康熙南巡還要低調,但聲勢還是相當浩大的。騎駕鹵簿儀仗隊、隨行官員、衛隊、內侍綿延數裏;沿線爭睹聖顏的百姓和地方官絕對是史上最瘋狂的追星族:那家夥,人山人海、紅旗招展、呼聲震天……擠踏踩傷的群眾不計其數,甚至還有作了紅地毯被當場踩死的。不知不覺陸路就走了將近半個月。雖說沿路有行宮、府衙、官驛等可供休息的場地,但白天一整天都呆在禦輦裏,還是相當的百無聊賴。雖說有這麼一個集可供欺負、調戲、娛樂功能為一體的活寶一直在身邊坐著,但是還是讓她無聊得抓狂。 這次她終於明白了弘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南巡,為什麼他的第一次南巡會搞得如此低調,為什麼要把和珅、阿桂、王傑等一幹軍機大臣留在京城。當來自京城的以回疆平叛戰報為主打的上報奏折,以八百裏加急的特快專遞形式,源源不斷地從沿線府衙上奏到行程不定的禦輦辦公室或某地行宮裏時,她忽然明白了,搞政治,還得拚IQ!弘曆大部分時間都在看奏折,時不時拿著紅筆像語文老師改作文那樣,還寫一行又一行的批語。趙卿百無聊賴地躺在禦榻上看得有些觸目驚心。
此時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還算是比較豐富的想象力,在無聊成空白的腦海裏來構造一幅恢宏壯烈的戰爭畫卷:大小和卓以為大清朝會一心一意地搞好皇帝南下指導工作的事宜,絕對不會在這草木凋零、糧草不濟的隆冬遠道而來、長途跋涉地去剿滅他們。而就是在此時,身在下江南途中的弘曆通過軍機處,向新疆清軍指揮部下達了全麵進攻回部叛軍的命令,並且同時調集正規中央軍一萬人和由滿、漢、蒙古及回部數萬人組成的民兵團一同長驅直入,開赴新疆戰場。大批的軍需物資和白花花的軍餉,源源不斷地在紅筆的批示下,從國庫滾滾西流。自鳴得意、醉生夢死的大小和卓確實被清軍打了個措手不及,等他們才嗅到狼煙的味道時,才發現已經城門失火,隻能落荒而逃。 事實確實如此,等靖逆將軍雅爾哈善率兵直逼庫車城時,驚慌失措的叛軍不加抵抗就直接退守庫車,堅守不出,準備打堡壘攻堅戰。這其中出了些岔子:庫車城是以柳條沙土密集累築而成,異常堅固,清軍的火炮猛力轟打,卻跟撓癢癢似的,皮毛無損。清軍提督馬德勝建議從城外挖地道入城。
主帥雅爾哈善在接受地道戰的同時,還犯了急於求成和大冒進的重大錯誤,命令士卒加緊挖掘,挑燈夜戰。不料這些小動作被城裏的叛軍發現,放水灌入地道,導致挖工六百多人犧牲。雅爾哈善還犯了輕敵不設防的錯誤,導致小和卓霍集占在庫車城將要彈盡糧絕的時候,連夜逃出庫車,流竄至葉爾羌。 霍集占落逃,弘曆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弘曆下令將清軍總都統雅爾哈善、副都統順德納、提督馬德勝等誤戰官員一一革職處死,令定邊將軍兆惠、定邊副將軍富德全權指揮平叛作戰,進軍南疆。 這兩天弘曆的神態還算平靜,趙卿窩在禦榻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的臉色、那麵回疆戰場戰況的反射鏡。前兩周還因著那英眉緊蹙、愁雲密布,不敢出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壓抑得恨不得想跳下禦輦去。這兩天見他一臉的天高雲淡、秋高氣爽,甚至批完奏折之後還看看隨身攜帶的一些書籍,趙卿不禁鬆了一口氣,估計那能幹的兆惠這幾天把那叛軍收拾得夠嗆了。 緩緩前行的禦輦上,弘曆靜靜地看著書,還不時伸手去摸索著放在身邊的零食,一大盤零食幾乎沒有動什麼,倒是那顆顆圓潤甘甜的糖蓮子的身影漸漸難以尋覓。
一伸手竟連盤子都摸不到了,弘曆覺得納悶,轉頭才看到趙卿抱著盤子湊在眼前,像在淘金一樣篩選著零食,找到了糖蓮子就直接往自己嘴裏塞。弘曆好不容易逮住了一顆,卻被趙卿“啪“地一下打掉了。弘曆很無語也很幽怨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不準你吃甜食,”趙卿瞪著他說道,“會長蛀牙的!牙齒長蟲子,知不知道?要想學****,吃黃豆也行啊!” “朕不喜食菽豆。”弘曆很無奈。 “那吃這個!”趙卿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掏出一把東西放到他的手掌心裏,他打開手掌一看,一把已經剝好的核桃仁粒粒飽滿。 弘曆認真地看著她:“是你一粒粒剝的?” “咬的!你以為我是螃蟹啊?”趙卿不以為然地說道,“您看書那麼認真,臣妾在旁邊像老鼠鋸木頭一樣啃著,還怕打擾了您讀書呢!看來並沒有什麼影響啊……” “愛妃是怨朕冷落了你,不跟你說話?” “才不是呢!”趙卿更加不以為然,“您連日來忙於國事,連晚上都要批閱奏折,傷腦子。多吃點核桃補一補,頭腦更清新,想事也快些,那樣才能跟回疆叛賊耗到底,明白嗎?” 弘曆與其說是大致聽明白了她的話,還不如說是完全且深刻明白了她的心意,伸手想抱她,趙卿卻跟腦子堵了核桃似的縮到禦榻後邊挺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