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下江南~~路邊知己(1 / 1)

正月底,南巡隊伍到達山東視察黃河河道及防汛設施。弘曆對這條古今傷神的地上河的防務相當重視,整整調研、指導了近一個月才渡過黃河,到達徐州。  “這徐州城可真繁華!”李公公一直找不到插話的空兒,這會兒終於冒出了這麼土的一句。  “自古江南繁華,最盛不過金陵,最美不過蘇杭。”弘曆教導道,“不過這徐州也算是一處勝景。”  兩百多年前的徐州城大街上,商鋪林立、人來車往、熙熙攘攘,很有《清明上河圖》中北宋都城汴梁商業街的味道。微服私訪的乾隆皇帝、大清麗妃、才子紀曉嵐、名臣傅恒等一群頂級明星大腕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個禦前侍衛微服私訪,穿著尋常百姓的服飾混跡於市井百姓之中。這些或從深宮大院、或從高牆闊府、或從宇宙天外走出的怪物們像是剛剛飛越瘋人院,對這個美好而奇妙的世界進行著重新的審視和讚美。那幾個受了封建儒家道德高等教育的明君賢臣自然是不會與她——那位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的偉大的科學家為伍的。當她看著所有的在賣商品都像是在鑒賞古董似的時候,他們都在大街中央閑庭漫步、魏晉風流。

像善長嘯的嵇康和喜裸奔的阮籍一樣,這位仁兄也以一種超然脫俗至驚世駭俗的落魄美,將儒雅之風從馬路對麵流到了大街正中心的這幾位同誌們麵前。當鋪老板像趕蒼蠅一樣將他往大街上推搡著。來來往往的市民們像是看蹲在街角的乞丐一樣司空見慣。可是橫在大街中央的那幾位同誌卻跟職業星探似的,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和熱情,奉獻出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  “是在下不識抬舉,還是閣下不知才學,未可知也!”這位仁兄自言自語地搖搖頭,抬腳準備走人。  “這位仁兄,剛剛我聽你說到當鋪老板不識才學,可是仁兄在自比?”弘曆一個乾坤大挪移,瞬間位移到那位仁兄麵前。  “正是,”這位仁兄歎了口氣,“這是在下新作的一副《踏雪尋梅圖》,誰料那當鋪老板卻說此圖毫無新意,婦孺皆可畫作,隻肯出一吊銅錢。”說著就打開手上的畫卷,弘曆和紀昀湊上去一看,都不禁讚賞地點點頭。

高級美術鑒賞家弘曆大師說道:“這幅圖可不是一幅普通的尋梅圖,畫意筆鋒,處處都有可圈可點之處。那當鋪老板不識才學,在下倒是佩服閣下的功夫。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仁兄有些受寵若驚,拱了拱手:“在下名叫趙君,走肖趙,君子之君。”  “趙君?”弘曆大吃一驚,“趙……君……”  “怎麼?”仁兄有些納悶這幾個怪人,尤其是麵前這個看來是要將自己撿來作知己的兄台,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沒什麼,”弘曆微微一笑很撩人。仁兄也笑得很純潔:“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姓洪,名立。”  “洪立?”仁兄也大吃一驚,“洪……立……”  “水共洪,獨立之立。”  “可不怕官家要你避諱?”仁兄有些不可思議,“當朝聖上……”  “怕什麼!”弘曆一揮手,“這徐州與京城相隔千裏,天高皇帝遠的……”  “可是……”  弘曆又一揮手:“不過是名號而已,作不得真的。

”  “哦,原來如此!”仁兄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兄台自取的名號,真是讓在下著實驚了一下。於激流之中遺世獨立,此名甚好,在下就稱閣下洪兄了,不知閣下是否在意?”  弘曆笑得很舒心:“趙兄盡管叫好了!趙兄之名也不差,走肖走肖,德行端正,方可為君子。”  仁兄大手一揮,表示出君子應有的謙遜。  弘曆仍不吝嗇於奉獻溢美之辭:“魏晉風流,汝之昭昭。”  “盛唐氣象,君乃熠熠。”趙君對得倒是極為工整。  兩個散發著濃重的墨汁味道的風流書生站在大街上,像是剛找到對方的正在玩捉迷藏的小朋友,相對笑得一臉陽光般的純潔。一個埋藏了千古、消匿了萬世的經典名詞在此續寫傳奇——知……音……啊!  6徐州城的五星級賓館的一個雅間裏,一群或熟識或生疏的人圍著一桌的玉盤珍饈,把酒言歡。弘曆和他那新認識的小夥伴談得不亦樂乎,很有那麼點倆人原是失散了多年的兄弟的味道。

酒至半酣,趙仁兄要向趙卿敬酒:“不知這位小姐如何稱呼?”  “我叫趙卿……”  “這是內子,隨我一同來徐州遊玩的。”弘曆插話說道。  “趙卿?”仁兄問道,“卿字是哪個?”  “士卿的卿。”趙卿老實地回答道。  “太巧了!”仁兄高興地站了起來,“我名趙君,夫人名叫趙卿。君卿本為一體,又是本家,可真是有緣了……”  還沒等趙卿表示任何的歡喜或者是反感的情緒時,弘曆趕緊插話:“趙兄說緣,難道趙兄也信佛?”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國。刹那含永劫,一念逾新羅。”趙君的情景模式轉換得異常迅速並且無懈可擊,“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深奧難悟的佛理讓這兩位在新的話題領域開辟了統一戰線和建立了相見恨晚的情誼的兄弟暢談了整整一下午,直至夕陽斜照。弘曆終於應趙卿的意念要求,轉換了話題,兩人於是走下了神壇,走出了天國。弘曆認真地問道:“不知趙兄是否有意潛心研究佛學,在此方麵有所建樹?”  趙君搖搖頭。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