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與洪兄暢談佛理之時,洪兄的見解頗為高深,但始終沒有全神貫注,似有分神,不知洪兄有何煩心事,可否說來與在下一聽?” 弘曆很佩服地點點頭:“不過‘心在天山’而已。” 趙君點點頭:“在下與洪兄差不多,不過卻是‘身老徐州’。” “哦?”弘曆有些吃驚,“說來聽聽!” “我本也是要通過科舉入仕,苦讀詩書,寒窗十年,卻不過換來兩次名落孫山。”趙君極為傷感地回憶道,“第二次落第之後,我就對科舉入仕失去信心了。那官場說不準也並不是我這等人能容得下的,與其寒窗苦讀、耗費光陰去爭一個與世俗同流合汙的名利,還不如回鄉隱居,習文作畫、潛心禮佛。人說‘百無一用是書生’,雖說在下並不是什麼名學大儒,但腹中多少還是有些墨水的,卻連生計都難以維持……”趙君說著就無限失落起來。 “趙兄如今隻是賦閑隱居,不曾關心、過問國事?”弘曆聽完後問道。 “洪兄認為呢?” 弘曆搖搖頭:“多少還是要關心國事的。” “確是如此。”趙君說道,“書生之恨,最恨莫過於報國無門。
本想以一己之力報效朝廷,建功立業,卻不料辛勞半生竟然不得登堂。” “趙兄要報效朝廷、建功立業,不知是要怎樣報效朝廷,建何等功業?”弘曆饒有興趣地問道。 “隻願能於此時揮師南疆,號令三軍,橫刀躍馬,掃平邊患。”趙君說得慷慨激昂、激情澎湃,連紀昀、傅恒和趙卿都不禁被他給感染了,“蘇子曰‘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辛稼軒言‘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身前身後名’,正是我一生的夙願啊!” “原來如此!”弘曆別有意味地感歎了一句,眾人還沉浸在趙君那一番慷慨激昂的內心獨白和陳詞之中,直到夕陽掛簷,眾人走出酒樓話別。 “這隻釵好漂亮,我要買,”趙卿站在雜貨攤前朝弘曆喊道,“過來付賬!” 還沒等弘曆過去,趙君幾步上前,將一個個銅板數給老板。弘曆走過來,輕聲說道:“怎麼能有勞你破費,這……” “今日有幸遇到洪兄,是在下前世所修得的善果。又遇夫人,我倆名諱又極有巧合,也正是我倆的緣分,我送她一支釵,也不算過分。
”趙君說著轉過身去問趙卿,“這隻釵,你喜歡嗎?” “嗯!”趙卿點頭點得花枝亂顫。 “來,我來與你戴上!”說著趙君便拿起釵輕輕插入趙卿的發間。 “皇上,皇上!”趙卿喊著喊著,氣喘籲籲地追了上去,“您走那麼快幹嘛?長得又高,腿又長,一個步子跨那麼大,還走那麼快!剛剛在門口福康安跟您說什麼了,行宮著火啦?” 弘曆忽然轉過身,趙卿一不防備撞到他的身上。隻見弘曆臉色鐵青,一伸手,摘下被撞得七暈八素的趙卿頭上的那支發釵看了一眼:“回頭讓宮裏給你做一堆金釵,這種東西,還是不要了罷!”說著手一揚,直接將發釵丟到長廊旁邊的水塘中。 “您幹什麼?”趙卿喊道,“幹嘛要扔掉,那是人家送的東西啊!” “朕就扔了,怎麼了?”弘曆的眼神深沉、認真得可以殺死她。 “你下去給我撿去!”弘曆嚴肅得滲人的眼神還不足以壓住她心中的怒火,“下去給我撿去!” 弘曆是大難當頭麵不改色,風雨不動安如山。 “你怎麼這樣啊?”趙卿很生氣,“跟人家聊天談得好好的,這會兒……” “趙君這種人,朕永遠都不會予以錄用!”弘曆一板一眼地字字重音。
“為什麼啊?”趙卿驚訝得眼睛瞪得很大,“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弘曆不做聲,一轉身就大步走開。吳大公公看了一眼趙卿,一臉的無奈和小心翼翼,疾步跟上前去。李公公趕緊湊上前來,小聲對她說道:“行宮沒有著火,皇上倒是發火了,火氣倒不小!” “看到了!又不是青春期推後,也不是更年期提前,無緣無故發什麼火啊?”趙卿相當惱火,“我哪裏招惹他了?” “您沒有招惹皇上,可是您跟那個趙君……那個……”李公公都有點手足無措了。連說話都很困難,像是電腦卡了機,“皇上看了能不惱火嗎?” “我們怎麼了?”趙卿對著弘曆的背影大聲喊道,“不就是給我買了支發釵,幫我戴上而已嘛!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就那麼吃醋啊?我這就去找他,氣死你個小心眼!”說著轉身就要走。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弘曆猛地一轉身,雖然不像景濤哥哥那般歇斯底裏,但平靜的暗流之下,無疑蘊藏著驚天動地的波濤洶湧。趙卿心裏拔地一涼,背心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一綠,就甩開步子徑直出了行宮。 “讓她走!誰也不許攔她,不然朕斬了他!”弘曆吼出了至關重要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