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趙卿站在西湖邊沉醉地自言自語。鑒於這是個文學特困戶,弘曆也沒有指望可以對她像對令妃、惇妃那樣,興致一來,高呼:來,愛妃,借此良辰美景,朕賦詩一首,由愛妃和之! 弘曆和禦用文人紀昀、齊召南、沈德潛等人興致勃勃地賦詩、和詩、題詞、對對聯。趙卿對此不屑一顧:那麼喜歡作詩,一路上都不知道寫了多少本了,也沒見後世流傳多少啊!你看人家李白,你看人家杜甫……小鄒子告訴她:乾隆是史上最高產的寫詩專業戶,一生作詩多達9萬餘首。但這些詩後來由禦用文人修改、批注、集結出版,都是在武英殿刻板印刷,分期出版發行。在當時的大清國很有那麼點“紅寶書”、《xxx文選》《xxx文集》的味道。但到現代是沒有幾首流傳下來的,所以不要拿他來跟李白、杜甫比,這樣對李杜兩位大師不人道。 浙江巡撫早在聞弘曆要南巡,並且將在杭州呆上一段時間,在去年冬天的時候就特意命人在西湖之畔移栽了一萬多株梅花,讓人間天堂的西湖更加美不勝收。連趙卿都感歎這人間絕景真是名不虛傳,那武漢的東湖梅花節與此相比也確實是要汗顏了。所以西湖賞梅成為這幾位風流才子們此時的首要活動。
等幾位吟詩作對原創階段漸進尾聲時,弘曆問道:“自古以來,詠梅佳句不可勝數,不知各位愛卿最愛哪句?” “老臣最愛放翁詞《卜算子》:中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齊召南像是在享受一道文學大餐,“字字句句,皆是珠玉。令人欲罷不能,滿口餘香。” “放翁是誰?”趙卿向小德子問道,“這是首詠梅詞嗎,我怎麼沒聽出來?哪有一個‘梅’字啊?” “放翁就是陸遊,卿姐。”小德子很有耐心,“陸遊,你知道嗎?” “陸遊……大詩人!”趙卿想了想,“是宋朝的。”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小鄒子吟道,“陸遊可是著名的南宋愛國詩人。” “《出師表》?”趙卿歪著個頭想了想,“我怎麼覺得《出師表》好像是諸葛亮寫的?陸遊怎麼……” 小鄒子被雷劈了:“你不會以為……” “那,那陸遊也真是的,有什麼想不開的?”趙卿趕緊轉移話題,“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看人家杜甫……” 小鄒子扒在湖岸欄杆上作出要跳湖狀,還喊著“不要拉我,讓我死吧!”小德子則很配合地抱著他拉拉扯扯,很不成體統。趙卿還在那沒心沒肺地咧著個嘴,嘻嘻哈哈地免費欣賞倆人的獨幕鬧劇。 “微臣最愛祖逖《詠後庭梅》:聞唱梅花落,江南春意深。更傳千裏外,來入越人吟。”紀曉嵐吟道,“這江南尋梅,確實較與北國賞梅別有一番風味。” “你們說的都是詠梅詞的千古佳句,”弘曆說道,“不過朕比較偏愛杜少陵《江梅》:梅蕊臘前破,梅花年後多。絕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 “杜少陵,”趙卿本準備問小鄒子,但為了防止小鄒子給她答案時順便免費贈送一個大大的鄙視,便又對小德子問道,“怎麼沒有聽說過啊?” “就是杜甫。
”小德子長長噓了口氣,“杜甫,你知道吧?” “杜甫,當然知道啦!誰不知道杜甫啊?”趙卿很惱火,“人家那麼出名的大詩人,寫的詩每首都可以上語文課本。你們這些人自己作點詩就可以了,別老拿人家大師的作品說事!” 幾位才子很納悶地看著她。弘曆一不小心將之理解為她因沒有聽過杜甫的這首詠梅佳作,是在發脾氣呢。所以趕緊換了另一條更為幹燥的導火索:“《與史郎中飲聽黃鶴樓上吹笛》: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這是詩仙李白的名作,愛妃應該有聽過吧?這是寫於武昌黃鶴樓的……” “不要說李白!”趙卿極力抑製著將要冒出腦門的怒火,“再說李白、杜甫,就把你扔進湖裏喂魚。聽到了沒?” 眾人著實被這強大的生命威脅給鎮住了,一時都不敢說話。隻好保持著沉默,跟在弘曆身後一個勁地到處漫無目的地瞎逛。奉命巡查梅園的內大臣博爾奔察遠遠看到弘曆他們來了,便拔出腰間寶劍,對著一株合抱的梅樹狂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