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涅?勩?ㄒ?(1 / 3)

“芸姑姑——救命啊!來人呐——”見這夥人要跑了,沈紫掙紮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追,拚了命去跑。然而無論她怎麼去追,離著馬車還是那麼的遠。漸漸地,芸姑姑不見了,馬車不見了,眼前隻有一排排共同見證新舊殖民的歐陸建築,和街上零星看著熱鬧的俄國路人。轉眼間,這片景又逐步被緩緩而下的紅色液體覆蓋,透過視線望出去,仿佛它們全部飽食鮮血,幻化成一個個青麵獠牙的妖物,攔阻任何企圖通過的人。

“芸姑姑——”她一遍遍喊著芸姑姑的名字,在四通八達的街心,哪裏還能尋見芸姑姑的蹤跡。

報警!她心中迸出這個念頭。對,這事兒歸警察管!

可警察又在哪裏?

新市街這個往年老毛子聚集,如今被日本人強占的商貿區,中國人還指望在這裏尋求庇護,豈非比登天還難?雖說算入新市街商圈的中東鐵路仍是俄國人的經營權,奈何當初協管治安的俄國人早沒了實權,周圍聽到她求救聲的白俄保安員也隻是繃緊臉,退開老遠。

且不說外國路人投注過來像是提防著賊一樣的眼神,即便沈紫鞠躬作揖希望幾個開了鋪的中國老板指點警察署的方向,他們也是諱莫如深。有一個店裏還供著趙公明的老板,幹脆丟出幾句怪腔怪調的日語將她攆出去,橫豎得與她分出個陣營。還是蹲在街角守生意的苦力說附近沒有警察署,離警察廳倒是不太遠,問她有沒膽子去。沈紫連聲說敢,還翻出兜裏早上叔叔給的零鈔,求苦力能帶著過去。

到了附近,苦力縮在街口的牆根往前指了指,說就是那兒了,回頭見沈紫頭上還掛著彩,不放心地努了一下嘴。沈紫匆匆答謝,也不管警察廳是個什麼地方就想往裏闖。

門口的哨兵一把攔住她,說警察廳哪裏是她這種身份能進來的。沈紫已是心急如焚,連聲說自己是來報案的,歹徒把她的老師綁架了。哨兵一聽更不高興了,罵她白長了眼睛,警察廳怎能是處理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這得去事發地的警察署。沈紫尋思回頭找警察署又得耽誤不少時間,芸姑姑可拖不起啊!雖然知道有些強人所難,她唯有硬著頭皮求對方通融一下,哪怕讓她進去借個電話通知對方家人也好。哨兵攤攤手,眼眉一挑,暗示著無錢莫進來。沈紫急得眼淚直掉,但凡身上有一樣值錢她都願意拿出來,確實現在想不到辦法。

兩人糾纏了一會兒,聽到汽車按喇叭的聲響才驚覺過來。

原來是警察廳的轎車要進來,哨兵把哭哭啼啼的沈紫往邊上一撥,慌忙去開鐵門,一麵低聲嗬斥沒眼力見的她。

等待鐵門打開的空隙,坐在車內的伊藤清司無意瞟了一眼同樣守在門口的沈紫。此刻她淚水漣漣,頭上還有未處理的傷口,顯然是不久前出了一點意外。他再看她的校服,胸口繡著類似十字架的校徽,不由問起前座的警尉補小林。

“那個校徽很特別,像是天主教學校。之前駒井大佐拜訪的女校長,就是本地最大三所天主教的吧?”

聞言小林也仔細辨認一番,立刻說:“沒錯,廳長。是芸竹天主教學校的校徽。隻是,女學生跑這裏做什麼?”

這種情形反射到伊藤清司腦子裏,得出一個讓他有所期待的結果。車開進警察廳後,他讓小林留下來問問她的情況,如果與芸竹學校有關就帶她上來。

小林用中文‘喂’了一聲,哨兵忙點頭行禮,見小林指住女孩招了招手,立馬領悟過來,胳膊肘同時捅了一下沈紫。見狀,沈紫趕緊跟進去。隻是越往裏走,越覺得壓抑——莊嚴肅穆的警察廳讓她多少有些害怕,似乎一踏進鐵門她的腳踝上便自動套上了鐐銬,每走一步都如同拖住千斤大石,沉重得幾乎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