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飯時間，冷冷清清的飯桌前，隻剩沈文忠。
沈氏因為惦念生死未卜的兒子，又記掛前去求情的女兒，一直沒有胃口。還是沈文忠讓下人準備些吃食，勸嫂子別熬壞了身子。沈氏歪在炕上，有一茬沒一茬的聽著，手裏不停掐動念珠，瞥了眼桌上的西洋鍾擺，忽然開口：”小紫還沒回呢？都這個點了。”她猶豫地看向沈文忠，“別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沈文忠回道：”我已經讓人去打探消息了。小紫這丫頭機靈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我想過了。這些年鋪頭收過不少好東西，等著待價而沽。隻是這會兒，救人要緊，趁早湊出錢來把思遠換回來。那孩子吃的苦夠多了。“一提到兒子，沈氏的眼淚猶如決堤的河水，一波接著一波。
”還是報警吧。“
”不能報警！“沈氏像被誰踩住了尾巴，音調忽然尖利起來，”要是報警了，他那些事可就兜不住了！我想對方無非求個財，拿錢打點算了。“
沈文忠蹙蹙眉，隻應了聲好，便離開了沈家。
他叫上老夥計，駕著馬車趕往一處民宅。才將到門口，裏麵走出一位笑臉相迎的中年婦人，親熱地迎沈文忠進來。沈文忠摘下禮帽，往裏屋一瞟，”小石頭呢？“
婦人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和帽子，柔聲說：”下午玩得歡，吃完晚飯就睡著了。進屋瞧瞧？“
”要見要見。一天不見，都想得慌。“沈文忠躡手躡腳地進入臥室，坐在炕頭凝望著叫小石頭的幼童，疼惜地摸摸他的額頭，感慨道：”一眨眼，小石頭都四歲了。再大些，找個先生教他讀書寫字。往後還得留洋，多長點見識。我想替他存的那些東西，興許還能撐一撐。你都收好了？”
“按你交代的，分成三份存著了。”
他掖好小石頭的被窩，回身囑咐婦人：”家裏還有飯嗎？等會兒老馮過來，我讓他一塊兒吃。“
婦人搖頭，”我以為你今天不來，沒整多少飯。附近有家館子的燜羊肉和蹄髈挺好，我去買些來。“
沈文忠複又看了眼孩子，心滿意足地走出臥室。
他回到客廳，自己泡了壺茶。這紫砂茶壺還是前些年當鋪收的，老物件了，別的都不如它泡出來的茶香。客廳掛的兩幅畫也是早些年收的，現如今可值錢了，若不是偷梁換柱弄了來，隻怕早沒了。他正為自己的小算盤感到得意，門外響起一串急促的拍門聲。
應該是老馮來了。
沈文忠放下茶壺，動身去開門。從拉開的門縫裏，他不僅看到了兩眼淤青的老馮，還有不應該出現的沈思遠。跟著沈思遠的，是上午那群萬老大的手下。
“思遠？”他驚慌失措，大門被沈思遠一腳踹開，險些把他也撞倒了。
沈思遠揪住老馮的後衣領，甩進院子，耀武揚威地四處打量：“叔叔，這宅子沒少花錢吧？又整魚池，又整小涼亭。我說怎麼櫃上總不見錢，都用到這裏來了！”
“你，你竟然騙了我們！”現在沈文忠總算看明白，這是沈思遠下的套。老馮不消說，肯定是挨不住拳頭，吐了實話。他也不想狡辯，直接認了：“沒錯！這些年我是挪了古董，也另造了私宅。你是如何懷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