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聚會一(1 / 2)

許崇業看了看腕表,已經在醫院等了將近二十分鍾。護士隻說沈紫出去了,也沒說多久回來。想著她快出院了,總得提前見上一麵。他回到車裏,仍在醫院對麵的街邊等著,剛掏出一支煙,聽到有人敲車窗,一看是夏芳芝。

“芳芝?你怎麼來了?”他打開車門,見四周沒人盯梢先讓她進來。瞧她手裏拎著東西,便猜:“你是來探病的吧?”

夏芳芝點點頭,看得出不是太情願:“宮崎校長說沈紫要出院了,讓我過來幫幫忙,順便捎帶上老師同學們的一點心意。”她把東西放好,搶過許崇業手裏的香煙叼在嘴上,學宮崎鳶常麻煩男教員的神態,發著懶懶地音:“勞駕,點個火?”

許崇業蹙眉,一把搶過香煙,“瞎胡鬧什麼,別學這些壞毛病。我去過了,沈紫這會兒不在呢。”瞧她不悅地撅嘴,從送人的禮品盒裏掏出一塊巧克力,“喏,管不住嘴就吃這個。”

“這是什麼?黑乎乎的。”夏芳芝沒見過長得像板磚,黑得跟鍋底的東西也能吃。但見包裝紙上印著洋文,還有幾朵叫不上名字的花朵點綴四角,右上方掛著麵黑黃紅色的旗幟。這個她認得,宮崎鳶常提到的日本盟友。“是德國的嗎?”她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頓時興奮地喊起來:“喲,甜的!德國人辦事真有一套,不光大件做得仔細,小玩意也不馬虎呢。”

“這是比利時產的巧克力。別看都是黑黃紅,排列方位不同,可代表不同國家呢。”見她挺愛吃,許崇業又多拿了一塊給她,點煙的功夫跟她聊起家常:“前陣子我忙著家裏的事,都忘了問你,伯父的身體好些了嗎?還沒去醫院?”

“別提了。”說起這件事,她連剩下的巧克力都吃不下了。還是半個月前主動拜托他的,那時候她爹老吵腰疼,還常尿血。村裏隻有給牲口看病的廖大夫,還是他提議讓她爹去城裏瞧瞧,別耽擱了。她把打散工賺的積蓄,帶爹去瞧城裏有些名氣的郎中,吃了好些藥仍是無濟於事。所以想換西醫試試,便托上許崇業,看他有沒有相識又靠得住的西醫大夫。本來都安排好了,她爹臨時變了主意,死活不肯去瞧西醫,覺得是白花冤枉錢。折騰來折騰去,事情還是黃了。

“真是對不住你,什麼都整好了,偏偏我爹變了卦。他就是耳根子軟,被家裏人念幾句就信以為真。”想到許崇業鞍前馬後的照應,她到現在還過意不去。

許崇業笑了笑:“舉手之勞而已,你也別往心裏去。他老人家身體健康才是福氣。”

“嗯。所以這段時間我讓他別幹活了,就在家裏歇著,倒也好了些。不知道是吃對了藥,還是一時看著好。我看呐,隻要大伯少來我家串門,我爹準保少操些心。”親戚裏頭,她最不待見自己的大伯。仗著長兄的身份,又新添了孫子,在她爹麵前走路都帶著風。底下幾個叔叔各過各的日子,不生事,也不喜歡別人找事。平日裏大家疏遠些,逢年過節聚到一塊兒反倒親切。唯獨她大伯悟不透這道理,總拿捏著大家長架勢,對誰都頤指氣使。也隻有她老實巴交一輩子的爹,才肯聽他那些損人利己的道理。

親戚裏道的破爛事許崇業沒少遇到。每回一聽對方要抱怨家事,便立馬打住:免開尊口。自此,他耳根清淨了好一陣子。作為經驗之談,他勸她:“你聽不得,還躲不起?你爹那性子,多少年了,改得掉?你也別管了,他自己樂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