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有這些東西？”她把衣服遞過去，好奇地問。
沈紫比了比顏色，嘴裏默念大概的尺寸，過了一會兒才說：“先前我拜托許大哥，給我找些活兒幹。他家裏的紡織廠這個月有大的訂單，需要找點外麵熟手的女工，幫忙趕貨。我很早就讓他拿幾件給我改改，一來練練手藝，二來也是打發時間。正好有剩的布料，幫你把袖子重新包個邊，可不比你現在好看些？”
夏芳芝悶聲不響地坐到對麵，有點兒怕看她，尤其她那副認真的神態，有一瞬間像極了謝青鸞。隻是謝青鸞不會做女工，也不會在意妹妹穿得體麵不體麵，身上的補丁是不是太多了。她總說外在都是空的，不真實的，不如把錢省下來多買幾本書，隻有知識才能彌補容貌的不足。嗯，謝青鸞嫌她長得不夠美，所以不夠美的人不需要太在意形象。原來她堅信這個道理。直到遇見一些人，她漸漸有了變化，會生出打扮一番的欲望。但她愛自己的姐姐，即便有過質疑，她還是愛她。為了不違背這份愛，她繼續穿著舊得不像樣的衣服，覺得書念好了自然有人欣賞。
她忍不住偷瞄沈紫身上的粉色洋裝，老早就留意到這件衣服，也在某家洋裝店外徘徊過很久。她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換上嗅不出一絲羨慕的語調：“沈紫姐，你身上這件洋服老貴了吧？真好看。”
沈紫低頭看了眼衣裳，揚起頭笑：“這衣裳隻要不是虎背熊腰的穿，我看就沒有不好看的。我也細瞧過，做工是真好，細節也考究，很值得學習。也不怪人家賣高價，這都是多少年的經驗。可見呐，無論哪一行，也別管貴賤不貴賤，學精了去哪兒都好使。”
夏芳芝皺了皺眉，以為她是趁機說教，好顯出兩人不同的覺悟。還是沈紫慢慢聊起來：“我也是托了司信的福，不然憑我個人，也買不起這樣高級的衣服。往後還是掛在衣櫥裏，畢竟伺候不起。還不如粗衣麻布穿著自在，破了可以補，補了還能再穿。好了，給你。”她把包好邊的袖子反複看了遍，確認無誤還給夏芳芝。
夏芳芝說了聲謝謝，重新穿回自己衣裳，越看那補丁越像是豁牙的笑臉，一股子寒酸氣。她閉上眼，倒先泄了一口氣：“沈紫姐，我是真羨慕你。可以認識那麼些朋友，還能送你漂亮衣裳。可我什麼都沒有，也沒同學喜歡我。除了姐姐，也就是你瞧得起我。”
“芳芝。”沈紫正色的打斷她，“你千萬別存這樣的念頭。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誰還能瞧得起？說到與人交往，我也沒多少經驗之談。隻是我想心寬的人，能承載的福氣自然會越多。其它的，順其自然吧。”
夏芳芝耷拉的腦袋重新昂起來，感覺之前剖白內心的人絕非自己。她後悔與人分享自己的弱點，更顯得沒誌氣。
“是我話多了。每個人造化不同，也不是誰都有一樣的運氣。想遇見賞識自己的，便能遇到。寄希望於別人，不如變命運為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