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正為這些事情煩心,路過東院卻瞄見大哥沈思成站在通往外街的門前,跟兩個車夫打扮的男人聊著什麼。瞧他左右為難地樣子,似乎對方有求於他。門房偷偷地告訴她,這兩個人是家裏包飯的車夫介紹的,想來抽幾口。沈紫沒吭聲,隻盯著那兩人愣了一愣,忽然不知哪裏來的脾氣,抓起門房準備的茶水,直接摔到沈思成腳邊。
沈思成著實嚇了一跳,見地上的碎瓷片差點劃傷腳,氣得剛要發難,反被衝過來的沈紫一通搶白:“沈思成!你還是個爺們不!盡幹些偷雞摸狗的齷齪事,不害臊啊!”
她撩起袖子,將下午才拿到的工錢一股腦全砸到他臉上,“不就是這點小錢嗎?都拿去!以後少碰我的人!臭不要臉的,什麼玩意!”她又指住門口兩個一頭霧水的車夫,狠狠啐了一口:“都******給老娘滾!這裏往後不伺候你們這些摳搜的窮鬼!每月交那麼點錢,包一個月的夥食,夠幹什麼的?還經常死乞白賴的睡這兒,要點臉不?當旅店呢?你也不給錢啊!”
兩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有個年輕的剛要發作,卻被旁邊年長的摁住。他們忍著氣,沈紫更來了勁頭,環抱著胳膊,冷哼幾聲:“怎麼?你們也知道理虧了?知道就把錢給我補齊了!不拿雙份,往後誰敢踏進來一步,我就打斷誰的狗腿!別當老娘幹不出這樣的事,都要餓肚皮了,誰還在乎這些狗屁倒灶的破爛事!不交錢,就滾!滾犢子——”沈紫猛地關上一邊大門,正巧打著對方的鼻子,瞧年輕人吃痛地退開,她立馬把門關嚴實了。
回過頭見沈思成還忙著收拾地上的鈔票,她一把扯掉他腦瓜頂的氈帽,破口大罵:“還不給我爬起來!真是沒出息透了!”
沈思成撿起最後一張鈔票,才發覺帽子掉了,慌手慌腳地撫平大腦瓜垂下來的幾根毛,心疼地吹吹錢麵上的灰,說:“罵歸罵,錢又沒得罪你!這要撕爛了,怎麼好?”
沈紫橫著臉,眼睛四處搜索,操起角落的一口破茶壺便往門上砸。門房看他們鬧大了,急忙跑來勸架,兩邊都不敢得罪:“哎呀,你們這是幹嘛?好端端的。”
“好個屁!”沈紫的音量越來越大,下手也越發狠辣,愣是把沈思成的腦袋當成韭菜地,一拔一撮毛。這可把沈思成心疼壞了。為了悼念堅挺多少年的頭發兄弟,他也開始在院子裏找助陣的武器,罵人的聲音都仿佛帶著傷心過度的嗚咽:“太欺負人,太欺負人!等著,我非得報仇不可!”門房一把抱住他的肚子,不準兩人真的動起手。
沈紫趁勢靠近一心雪恥的沈思成,焦急地問:“大哥,家裏還有沒有鴉片?趕緊扔了!不然要出大事!”
沈思成怔住,鬧不明白她唱的哪出戲。
沈紫急得跺腳,壓著嗓子道:“那兩個人有一個我見過,是協和會的!還不明白嗎?趕緊的吧!”
這下沈思成恍然大悟,偏他是個急不得的人,一緊張反而沒了主意,滾圓的身體白占了噸位,腦子全被脂肪擠去了指甲縫。要不是門房醒悟得快,第一時間衝去地窖,他還立在院中間跟個不倒翁似的。後半總算清醒過來,哭喪著臉直往地窖奔。
沈紫還在找東西往門上摔,可她已經聽到外麵有人在撞門,隻能招來舒兒一塊頂著。好容易撐到沈思成把東西收拾利索了,她和舒兒才退開步子,由著大門被人撞破。果然是那兩個人。
可戲還得接著唱。沈紫背對協和會的人,叉起腰故意念叨舒兒。舒兒耷拉著腦袋,一邊委屈得抹眼淚,一邊用餘光窺探兩人的動靜。見他們衝過來,舒兒才結結巴巴地喊:“你,你們,你們是誰啊?”
沈紫轉過身,訝異地叫:“誒,怎麼又是你們!還敢來呢?”
協和會的已經顧不上找她們麻煩,開口便問沈思成在哪裏。瞧她們支支吾吾的模樣,二話不說直往屋裏衝。沈紫和舒兒跟在後麵喊,怎麼能亂闖私宅。這時沈思成踏著小碎步,匆匆忙忙從別處趕過來,揚聲便罵:“瞧瞧你們,看個大門都看不住?還不躲一邊去!”他使了使眼色,沈紫和舒兒躲到東院外頭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