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從的沒有回頭，卻也知道來者是個女人，並且口吻相當不友善。
“在那邊車廂聽到這裏的動靜，還尋思該不會真是你吧。結果一看，還真是。”女人的揶揄並沒有引起毓啟態度上的反彈，他淺淺淡淡地應了一句：“還真巧。我也沒想到，你走得倒挺快。”
女人笑：“不走還留著幹什麼？你不也沒閑著，又準備坑害一個？”
沈紫很想轉身看看來者何人，卻感覺得出這不是她該插話的場合。氣氛很是詭異，對峙中的兩人都在等著誰先發功。沉默一陣後，還是女人最先挑開話。沈紫看到有隻手伸到她與毓啟之間，塗著蔻紅色的指甲，手指纖長豐潤，皮膚又細嫩，一看便是養尊處優慣了。再瞧她四個手指上的各式珠寶戒指，其中祖母綠的最為搶眼，也惹得她的炫耀多了一層驕橫：“還得感謝你把這塊祖母綠的吊墜給了我，知道我每次都愛跟她爭這個。那人不知情識趣，我可是有品位得多。喏，原先的款不好看，我特意切割成了戒指麵，還搭一對耳環。都是我最喜歡的猶太手藝人弄的。”
女人的語氣忽然愉快起來，“啊，忘了告訴你。這次我同他一起去俄國轉轉，幫他挑些貴重的老珠寶。我幸虧生了一對毒辣的眼睛，鑒賞這些玩意八九不離十。說到底，還得感謝這些年在王府見得多看得多，感受也多。”最後一句她加重了吐字，聽得出是在耍性子。
毓啟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看似讚賞，又像是同情：“嗯，祝你們合作愉快。現在你也看到了，我還有朋友在，不多留了。”他的逐客令讓女子強撐的大度立刻現行，帶著恨意地回敬：“你不用說我也會走。也好，這次的見麵倒讓我半分羞愧的心都沒了。日後是生是死，也不必再見。”
沈紫聽到背後的高跟鞋在狠狠跺了一次地板後，漸漸走遠。
約摸過了幾分鍾，有名列車員受女人之托送給沈紫一份禮物，是幾天前的報紙。她還沒來得及瀏覽，便被毓啟搶走。他快速折好報紙，塞回西服內袋，“這種陳腔濫調的東西，看了對你沒有好處。”
“她是什麼人？如果你不願意說，可以不講。”沈紫往剛端上來的咖啡裏丟下一塊方糖，輕輕攪動。她故意不去看他，從而掩飾自己的好奇和猜測。
毓啟也拿起一塊方糖，放進口中，再苦澀的話也會變甜：“我曾經跟你說過，為了替我父親衝喜我娶過兩房老婆。她是側室，娘家在嘉慶年間也曾做過正紅旗的都統，餘下的後代越活越差。否則，也不會在我父親失勢的時候嫁進來。那個猶太手藝人，是她經常光顧的一家古董珠寶店的老板。有人說他們關係匪淺，我覺得挺好。”
“你就不阻止嗎？她不是你太太嗎？”
“現在不是了。”他喝了一口咖啡，仿佛那並不是什麼羞於啟齒的家醜，“我們離婚了。”
“離婚？”沈紫突然間僵住了。她第一次對這個觀念有所認知，還是前幾年末代皇妃文繡公開狀告溥儀，要求離婚。